在一条很小很小的街上,她出生了,恰是冬月,亲戚邻居地里也没有什么活干,整日打麻将过冬,因此刚出生的她像一个热闹被人参观,来来往往的人,“啊呀,这孩子,阿呀”老太太们带着她们的儿媳妇们感叹着,直到现在,她的出生在红白喜事的社交场上还是会被有些陌生的乡人很亲切的提起。啊,名字,假如她有一天出了什么意外第一条最忍受不了的事就是用这个名字填在墓碑上,真是想想都闭不上眼,她是这家的长女,是在计划生育那几年中出生,名字既不是爸妈起的也不是爷爷起的,是谁呢,是小姑,小姑前些天听见有那里新生一个小孩,不知男女贤愚,也是这个姓,索性就叫她也是这个名吧,附近村子的孩子直到初中都在一所学校,上一届跟她同名的有一个,谁也不知道她一直讨厌着那个人。
她的妈妈跟奶奶是庸常的世间的婆媳,两个女人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奶奶辈分大在一说手里有钱也舍得花,妈妈就跟她总说奶奶爷爷给小姑姑的孩子做满月的事,大早上天没亮就登着车去市场买菜,她直到很大了才反应过来她跟姑姑家的孩子差了两岁,给妹妹做满月跟给她做没冲突,妈妈跟姑姑们关系也不好,因着她们回家总空着手来,每次去姥姥家买肉买水果都会得意于自己的大方。
瞧这个人,从小写作文就没个主题东拉西扯。从小四五岁她就自己住,因为东屋是火炕,西屋是新新的家具窗帘,还有弹簧床,一个人住就很美,早上睡醒了,太阳照进来,窗上墙上都印着柿子树枝叶的影子,小孩子一分钟也不用催,就从被窝出来,奶奶老了醒得早,早早起来去河堤,打渔人都收网往回拉一波了,奶奶就花一块钱买些小鱼小泥鳅,大多数时候还能捡几只网住人家不要的青蛙回来,小鱼泥鳅炖一锅,周围贴上手掌大的玉米面饼子,特意把两个往下推推,要吃脆皮也要吃汤边儿。青蛙是单独给她的,炒菜的锅倒上油,气泡滚上来从墙边薅一颗红辣椒,扯两下扔进锅里,再从昨天的酱碗铲一勺出来,顺手酱碗边上水灵灵小葱揪几片叶子,哧拉,好香,一般这时候她就蹲在一边坐着,酱一下锅她就要流哈喇子了,青蛙肉嫩,下去翻炒两下,稍微加点水盖上,等把泥鳅小鱼和饼子铲出来,再来盛酱爆青蛙也就好了。
印象里,她童年的夏天,好像每个早晨都是这么过得,好像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