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两个字说惯了,在一些“很归正”的人中间说出来也有压力,怕自己这两个字染上了异教传统元素。
如今每到过年前我就知道自己要度过极其无聊的一周,并且准备好在朋友圈里嘲笑其他无聊一周的友人们。
我认为这样的无聊也是土工的恶,因为我童年的过年是非常有意思的。
那时候拆迁大队尚未横扫全地,邻里人情也不似如今之冷。小时候长在外婆家,似乎除夕也并未与父母一起而是独自在外婆那里的一大家子。各个亲戚所住的老房子连成一片,称之“徐家宅”。宅里有一口井,我很害怕那口井;因为看《大红灯笼高高挂》时三姨太被扔进了井里,于是我总害怕自己掉入井中。亲戚们经常去那口井打水,浸泡西瓜什么的;偶尔不知出于什么气候的缘故,井水也有泛臭之时,那天就不能饮用那水了。有一回清明扫墓,我与表姐在别人的墓碑前看到塑料水果,觉得十分有意思,于是从人家烧焦的锡箔前拿走了那些祭品,随后丢进了井里。有一天,一位亲戚打水捞上了这些祭品,觉得十分神奇。
过年是怎样过的,是小家吃饭抑或是大家吃饭,我毫无印象。对于那时的我来说,除夕唯一期待的是除夕联欢会。我的阿姨表姐表哥和其他各类关系的哥姐们很认真地准备一套节目,各类游戏。难以想象我们是怎样如此兴致勃勃的,其实那时候不管什么样劳心费力的活动我们都愿意花大量时间准备,即使观众只有自己。最起劲的除了最大的姐姐,便是我。她是我们一群孩子里最大的,也是最有威望的,几乎所有活动都是她组织并且一呼百应的,每次重头节目都是我俩准备的。我们表演过歌舞,也表演过小品,好像还讲过相声。并且,我们虽然山寨,各样道具却是一应俱全的,尽管质朴粗陋。有一回篝火大会太高兴,火势失控,整个大宅子的人都出来救火....
除了过年,似乎中秋也是有活动的。平时的日子,整日整日地打小霸王,或是电视剧,视力居然还是非常好。有时候和姐姐们玩过家家以及娘娘的游戏,有时候与哥哥们玩沙土与追打。不管在父亲还是母亲两边的亲戚里,我从小便不曾有弟弟妹妹,因此深受欺负。好像这些比我大的孩子们只会欺负我,也没常常谦让照顾啥的....
上学之后,开始与父母一起在爷爷家过年。相比之下,爷爷那里的生活严肃正经许多,喘气似乎都要有规矩。仿佛那之后过年越来越无趣了,在某次亮点之后——某年两位堂哥要给爷爷家的小鸟成亲,于是在鸟笼上点了两支蜡烛便去看春晚了。两支半小时的蜡烛却被置之不理数小时,当然全家浑然不知。只是当我看他倆离开房间后便去找他们,随后自己便差点晕死在2cm也不可见的浓烟之中。总之鸟笼被烧没了,小鸟也无存,只差些许便是火灾。看着他们在地上抠着各种焦炭,难以想象在这封闭的房子里要如何驱散那些烟雾。当他们尽力收拾完残渣与自己,我仍然觉得自己在西游记的天宫里,并且他们的手脸仍然是黑的。他们若无其事地回去看春晚,吃了许多桔子,并且劝众人吃桔子。随后爷爷走出房间,我们所有人心都吊着——他居然对烟雾袅绕浑然不觉。
在国外的时候,春节基本是上学时间。以中国留学生的数量,完全可以申请那天放假,然而不曾行使过公民权利也没有公民意识的自然对此几乎浑然不知。那时候仍然是小粉红,对着电脑与一群屌丝朋友们包饺子看春晚,好像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费城中国城似乎是天津政府投资建造的,难怪十一还有个舞狮游行什么的。
好困,和过年有什么关系呢?言不达心,不知所云。如今的除夕之夜更艰辛了,因为无法忍受的春晚。一起过年的亲戚们还是很可爱的,我矫情地纪念一下雪芹忌日之后便可以与外甥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