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让十四亿人民禁足在家。作为普通老百姓,不出门就是对国家做贡献。午后,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在手机上写下这个题目,眼前就浮现出我那些亲爱的书,立马跑到书房,把我两面墙壁书柜里的书上下左右看了又看,一本本的咋那么的可爱呢。
我买书,一定是因为喜欢,买回来不往书架上放,而是摞在沙发上。我有一个习惯,买回来的书,一定要看完,我觉得,只有看完了,才算真正的属于我了。我不喜欢同时看好几本书,怕把内容搞混了。我看书很慢,细嚼慢咽。放在沙发上的书,看完一本,再按分类摆放到书架上,这样做,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可是,因为看书慢,杂事又多,沙发上的书怎么都看不完,看不完还有另一个原因,我爱买书,看书的速度永远赶不上买书的速度。好不容易看完一本,买回来的书就又补充上去了,而且远大于一本。所以沙发上的书永远有那么高的一厚摞。
我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书对于我们来说,是精神食粮,是金缕衣,是黄金屋。
上小学时,有一次突然下雨,我没带伞,情急之中拿课本顶在头上跑回家,祖父看见了,把我好一顿批评。说我不知道爱惜书,一个不爱惜书的人,就是不尊重书,不尊重书的人,是读不好书的。祖父的话我不能完全理解,可是,我记住了,要爱惜书,尊重书。
每次开学,学校发了课本,祖父都会用牛皮纸帮我包好书皮,牛皮纸筋道,不容易磨破,所以一个学期下来,我的书基本上是新的。直到现在,我每看一本书,都会包上书皮,看完再包上下一本书。
小时候没有书签,也不知道用书签,看到哪页就随手把角一折,作为记号,祖父看见了,又批评了我,说那样对书太野蛮了,是不文明的表现,并且送给我一支竹书签。
成年后,我发现买回来的新衣服上的吊牌是做书签的绝好材料,废物利用嘛。不光我自己用吊牌做书签,还介绍家人和朋友用吊牌做书签。
小孩子性子急,每次看书翻书页,会用食指蘸着唾沫,被祖父看见了,又是一顿批评。祖父教我用左手把书页微微倾斜一下,书页会出现层次,再翻就容易了。对待书的这些坏毛病,在祖父的监督下,可以说改邪归正了。
年轻时候住在单位集体宿舍,有一段时间不在单位,单位新建了宿舍,需要搬家,给我分的新宿舍在五楼,我原来的宿舍是四楼。领导派人帮着我搬家,那人不认识我,后来到领导那里吐槽,说把他累坏了,他还没见过一个单身女孩,家当少得可怜,书却是有好几箱,这人恐怕是书贩子吧。
清朝那会儿,我太祖父在科举考试中,轻松中举,可是太祖父喜欢田园风光,不喜欢做官,就回到乡下,用家里的十间房子开办了一座书院,叫静怡书屋,藏书万册。高薪聘请舍员,进士任教。回民反政那年,太祖父领着全家到秦岭山上躲避,晚上看见山下家的方向大火冲天,以为是书屋被烧,想着祖上流传下来的宝贵的书就要败在他手上,他急火攻心,倒地身亡,那年太祖父才四十一岁。
家人下山后才知道,太祖父的性命丢得有点冤枉。当回民首领举着火把,就要点燃我家书屋时,他看见墙上挂着很多歌颂我家祖先的牌匾,才知道我家祖辈是行医的,牌匾是病人送的,首领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他实在下不了手毁坏这些书。
首领一声令下,随行人员撤离了我家书屋,焚毁了村子里另外一家富户。
破四旧那年,家里有几千册藏书,工作组要求一天之内全部焚烧,父亲含泪一边烧,一边翻看,那些宝贵的文化遗产,化为灰烬。
父亲是中医大夫,他爱好广泛。书法,乐器,文学,艺术。家里几套房子全堆着他的书,书柜里摆不下,茶几上,沙发上都被侵占了,他对书籍已经不是爱好,而是嗜好了,孙子辈的语文,历史,地理课本他都收集着。有一次搬家,趁父亲不在家,我跟弟弟私自做主,把我们认为没有用的那些书扔在门外,收废品的没来,父亲回来了,看见他的宝贝被我们胡乱扔在地上,他大发雷霆,骂我们是败家子。我们灰头土脸,乖乖的把那些书又搬了回去。我母亲理解父亲,沙发被父亲的书挤的只能坐下一张屁股,我母亲每次就坐在小板凳上。
我一直对纸质书情有独钟,对电子书不感冒。我固执的认为,字印在纸上才叫书,只有手摸着书页,才算真正的在看书。
我心目中的幸福生活是,在一个冬日暖阳的午后,手捧一本书,阳光的温暖,和着书的馨香,是多么的惬意。在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和生活后,就着台灯,躺在松软的被窝里,那将是一天最幸福的时刻。
我关上书柜门,从书房来到客厅,沙发上的书还是那么高高的一摞,看着它们,我不由得眉开眼笑,有了他们,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每一天都满怀着希望。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胳膊肘搭在这些高高的书的山头上,心里头宁静,安娴。闭着眼睛我都能如数家珍,从最底下一本书名说起,一直说到最上头一本,他们就像我的孩子,我是怎么爱他们都爱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