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

我问她最近是怎么了,她短暂的沉默后说不知道。

好像突然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开始朝着一个方向不可控制的走下去。她开始越来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袋里莫名其妙地装满了事情,心情开始莫名其妙的低沉,眼神会越来越久的停留在一个方向,入睡变得很困难,常常辗转难测,头脑清醒着肉体却很疲惫,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感觉自己很累,只想待在一个地方什么也不做。

在我的眼中,她好像只是反应微微有些迟钝,有时候呼唤她的名字她也不会立马回应我,但跟她交谈时发现不了有什么不同,她仍然语调轻柔,只是笑容好像不太真实;她对身边的一切都不抱有任何态度,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有时候变得健忘。我常常看见她一个人走在马路上,仿佛周围的喧嚣热闹都不能使她惊讶观望,她只是无神的看着某个地方,一直走着,不小心还会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满怀,但她的面容不会有丝毫波澜,我不知道这是她本性薄凉至此还是有其他缘故,但若是她跟我对话,也能立马换上正常人的皮囊,生动活泼的与我互动,像是一切如常。

发生的这一切原因到底是什么呢?我思考了很久,也许是这些年好像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可能是小时候某一次考试成绩不理想,被身边的人长久的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调侃,后来她的成绩再也没有优秀过。

可能是小时候他们的互相指责,都想把她捆绑在自己的身边,对她说了很多谎话,给她长久的灌输教育所谓的孝顺。

可能是初中时他们对她的虚无指责,丝毫不听她的解释,因为他们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后来她学会了只说令他们高兴的话。

可能是中考时没有进入好的高中,他们在高三时给她介绍了结婚对象,丝毫不理会她的想法,只想把她装进他们的模具里,期待她长成他们所希望的那样,紧紧的攥着那些物质,所以她开始拼命想逃离他们的身边,后来也越来越少的提起那时所发生的故事。

可能是大学时某一次回家她听到邻居指责她乱花钱是不好的习惯,那时她即便需要钱学习时她也倔强地从未开过口,他们总是教育她要节俭孝顺,对她很苛刻,所以她开始自力更生,在寒暑假拼命拿到自己的生活费,想依靠自己生活下去,她坚持到大学毕业,却仍然得不到他们的好评,那时应该是压垮她的一记重拳吧。

以前她总说是她自己还不够好,他们对她的期望是她自己没有努力过,发生的一切她都归结为自己的过错,她始终相信生活很美好,她说这世上她不是最不幸福的人,她过得还算不错,她总说是她想要的太多,以后一切一定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就这样兢兢业业安安静静的走到现在,但她仍然得不到安全感。

直到有一天,可能是别人讨论起父母时发自肺腑的笑容或者是看到朋友圈里别人温暖的全家福刺痛了她,她抛弃了从前的自己,放弃了从前为了成为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制定的条条框框,一切都像是囤积的洪水突然找到一丝裂缝,堤坝再也忍受不住压力,猛然爆发,迸发的力量将一切阻挡之物瞬间淹没,继而侵蚀占领了她的整个身体。

压死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堆积起来的所有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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