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卧猫
妙语又追问了很多次，老王终于在微信上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杨妙语，数据在我硬盘里。”
妙语看到消息，气的晕头转向，资料明明在他手里，他却口口声声叫自己查查。她真是不明白难道会有一个渠道能查到别人硬盘里的内容？但她还是压住了脾气，跑去找老王要来了硬盘。
妙语好不容易劝自己要安安稳稳待在这家公司，一下子又忍不住冒出辞职的念头来。
刘总打电话来确认妙语是否已经着手在做这项工作，并询问她预计完成的时间。妙语听出刘总焦急的口气，想了一下，回答说三天后可以完成。
她打开硬盘才发现，任务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其中有一项是统计各大项目的质量状况，而每一个项目具体情况资料不全不说，该用哪个统计软件妙语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她从前没有做过这类统计性的工作，对需要的软件完全没概念。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求助领导，刘总的语气听起来是很急着要这项结果，所以她保证说用三天时间可以完成。时间紧任务重，请领导指导一下能节省她自己摸索的时间，而且能保证方法的正确性。
妙语几乎想都没想就又跑到老王的新工位，“王工，统计所有项目的质量用哪个软件？”
小青正在库房里跟朋友打电话呢，老王正竖着耳朵听着。妙语过来，他压根没发现。
“王工？”妙语提高了嗓门，同时在他的桌子上敲了两下。
“唔？”老王的脸还偏向库房后门的方向，眼珠先转过来，“怎么，啦？”
“那个……统计项目质量的软件，您一般用哪个？”妙语脸上的小酒窝又荡漾开来，满脸期待，摆出一副请教的姿态。
“唔，都，都行吧。”老王的手抓住了桌上的杯子。
妙语赶紧往桌子边缘移动了几步，为的是假如老王要去茶水间，能及时挡住他。“都行是指哪几个软件？我之前没做过，不太清楚，能给我说说吗？”妙语进一步追问。
“你查查！”老王还真没起身，手又松开了杯子，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嘴巴里“咝咝”的响着。
“是这样，刘总比较着急要这个结果，我怕我现学来不及，而且万一用错了软件呢？你平时是用哪个软件？”
“咝咝，啊？”老王的眼珠重新转到右上角看着妙语，好像没听见她刚才说的什么，“几个软件，都行，都行，一样，的。”说完，拿起杯子，从小圆凳上弹起来，绕过了妙语走了。
妙语又一次愣在了原地，气得咬牙切齿。
“真的，这活儿他妈的真烦，挣不了几个钱天天累的要死，没法干了！”小青从库房里走出来，左手握着电话，嗓门一句比一句高。
妙语本来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跟小青说，可是小青忙的脚打后脑勺，连午饭都没有跟妙语一起去吃。
妙语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了雪莹，可是她顾及着雪莹的职位还有她招她进来的关系，憋着心里的委屈，没好意思跟雪莹说。
两个人一起去吃了馄饨，雪莹心情很好，一直在跟妙语聊着她工作上的进展，听起来她在自己的职位上正顺风顺水。
正聊着，雪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您好？”雪莹接电话的声音比平时说话还要温柔。
“啊，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呵，那您说说看？”
“对，毕业以后就在这家公司，现在四年多。”
“兴趣还是有的，不过，呵呵，不过……”
“啊，面试的话就不必了，多谢您的好意。”
“好，拜拜！”
“猎头。”雪莹挂了电话，向妙语解释。
“怎么？你想换工作？”刚才的电话妙语在一边听着，早已猜出是什么人打来的，听到雪莹这么说，她两眼放光看着她。
“没有啦，是她主动联系的我，我没投简历。”雪莹用勺子舀了一点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那也很厉害呀，都有猎头来挖你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雪莹说没有换工作的想法，妙语居然有点失望。
“哈哈，这有啥！这都是小猎头，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我也就是想听听她给我什么岗位，多了解点儿呗，总没坏处。咱们公司我觉得还挺好的，再说公司还有你呀小文艺，给多少钱也不能走呀！”雪莹调皮地眨巴着眼睛，笑得特别灿烂。
“哎呀，真羡慕你，在一家公司做这么久了，经验丰富了，说不定哪天真跳槽，一下子升职又加薪。”妙语说到升职加薪，把筷子往外一甩，直接甩出去了。
雪莹被她逗笑，跑去前台拿了一双新的筷子给她，“行了行了，等你哪天升职加薪了，再这么激动吧。”
小青直忙到两点钟才准备下去吃饭，老王直守在库房后门，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他琢磨着利用午饭制造一场和小青的偶遇，于是紧紧盯住小青的背影，专门等她进了电梯，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才假装着急地赶过来。“等，等等，等……”
小青看见老王黑胖的脸夹在电梯门缝里，赶紧去按开门。可是她忙晕了，把关门键当成了开门键，门“噔”的一声关严了。
十层的电梯，常有人上上下下，错过一班电梯，就得再多等上几分钟。老王生怕这一下子把小青跟丢了，楼下那么多家餐厅，还真说不准她会去哪家呀。
来不及懊悔自己非要等到她进了电梯才往这边跑，老王赶紧跑到楼梯口去，准备爬楼下去。
十层楼梯，老王黑胖黑胖的身子几乎填满整个楼梯间，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楼道。
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下走，恍惚间感觉已经走过了二十层不止，可是还没有到达一层。
楼梯间没有楼层标识，老王顾不得转出去看看走到了第几层，硬着头皮往下走。
终于到了一层，拉开楼梯间的门，一楼大厅的冷气吹走他的汗，顾不得缓一会，他又快步往外走。
出了门口，四下里看看，小青的影子早已不见。外面太阳正烤着大地，蝉鸣一声比一声叫得响，老王的汗流得更凶了。
他半蹲下去，两手分别放在两个膝盖上，呼哧呼哧喘气，试图缓一缓。正抬起眼睛往上挑着，准备看看去哪家碰碰运气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条白白胖胖的小腿从一家门店里迈出来，顺着小腿往上看，果然是小青！她正转身往旁边的那家重庆小面走去。
老王定了定神，立起身来，用宽大的手掌抹了抹满是汗的额头，抻了抻工服的领子，清清嗓子，这才迈开了步。
一进门，只看到小青一个人坐在距离空调最近的位置，正边等餐边摆弄着手机，别的桌子都空空的。
老王目不斜视地走进去，路过小青旁边，他用力咳嗽了一声，假装清清嗓子。
“呦，老王，你今儿咋也这么晚吃饭？”小青听出像是老王的声音，抬头一看还真是他。
老王没顾上回答，他的心还在走楼梯带来的狂跳中没缓过来。
前台大妈问他吃什么，他瞅着墙上的菜单，主要是看看价码，锁定最低的那个数字往前看——重庆小面。老王没吃过重庆小面，他知道是辣的，看也看得出来，他不能吃辣。
再顺着价码挑捎贵一点儿的，还是重庆小面系列。老王犯了愁，一时不知道吃哪个好。
大妈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大哥，您点哪个？”
“唔……唔，有，有不辣的吗？”老王的脸没动而眼珠转过来看着大妈。
“鸡丝凉面，是不辣的。”大妈似乎是吼着在说话。
“行，行。”老王扫了桌上的收款二维码，照价付款，等着取小票。
小青的重庆小面和两根香肠已经取回来了，正呼呼地吃着。老王站在小青身后，想要坐过去，可是想不出坐过去以后开口说什么。
小青是个好事儿的，想着老王怎么还没点完，一回头，惊得筷子差点掉在地上——老王正表情扭曲地盯着自己。
“哎呀妈呀，吓我一跳。”小青一说话，嘴里没嚼完的面条喷了出来，有一点儿喷到了老王的衣袖上，好在老王没有发现。
小青抽出纸巾擦着嘴，又腾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对面，“坐呀，坐这儿！”
老王正要过去，自助叫号机叫了他的用餐号码，他的身子立马成了个拨浪鼓，朝小青指的位置扭动了一下，又朝取餐处的方向扭了一下。脸上挂着焦急的表情，忽然好像狠了狠心似的，一咬牙一扭身朝取餐处那边走。
老王的这一串行为，小青全没看见，她的精力又集中到了小面上。
等到老王端了鸡丝凉面过来，小青正大口咬着烤肠。“吃的啥？诶？这是啥？这家还卖凉面呐？”
“唔，唔，不，不辣，的。”老王的屁股在小青刚才指定的地方坐定，拿起筷子吃起来。
“哎呦，今天可累死我了，老那么多活儿，真是没法干了！”小青趁抽纸巾擦汗的功夫抱怨着。
“唔，别，别累着。”老王的话一出口，自己就佩服自己，这是一句合适的话，而且说的够及时。
“累死累活谁管呀，哼！”小青擤了一下鼻涕，准备接着吃。
老王不知怎么接话，停下了筷子，琢磨着。
“现在也就妙语清闲，11点半问我吃不吃饭，腾的出功夫吗？真是！要让她等着我啊，到这个点儿，就她那小身板，还不得饿晕了过去。”
“嗯嗯，嗯，她，是挺瘦的，现在都，流行瘦，好看！”老王这回抓住了话茬，话及时跟上了。他其实一点儿不觉得瘦人好看，反而认为还是小青这样胖乎乎的显得有福气。可是他知道小青和妙语关系好，暗暗为自己这句话说的合适感到激动。
“你们男的都喜欢瘦的！其实妙语也不算有多瘦，她就是会打扮。”小青听着老王夸妙语瘦，心里不大是滋味儿。虽然她身材有点儿胖，可是十分注意形象，心里有一点点嫉妒妙语的好身材，现在连老王都觉得妙语好看，小青不大高兴。
“嗯，嗯，她爱穿，露的多的。”老王并没觉察出小青的情绪，一时口快，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忽然又觉得好像不大对劲，又赶紧找补，“露的多，流行！”他认为这句也很完美，“流行”这个词不错，合适！夸人的时候好像都可以用，是个好词儿！
小青虽然心里不大舒服，可也被老王的话逗笑了。小青一笑，老王也傻乎乎地跟着笑起来，心里美滋滋，暗暗感叹自己关键时刻还挺会说话。
卧猫：站着坐着不如卧着，我是一只喜欢读书和写文的懒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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