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昨晚梦见外公了！

  外公的容貌还是那样清晰——他的头上用黑色长棉布一圈一圈，从额头到后脑勺，缠绕出造型。这个长布外公叫它“丝帕子”，电视上寨子里的男人们都是这个打扮。外公的眼睛内扣，大概是因为瘦的原因吧，但是眼神有力，稳重。他弯腰曲背种菜一辈子，显得有些驼背。一米六五的个子，穿一件藏青色的棉布对襟开衫，在那瘦小里又透着坚定。梦的画面背景是山河壮丽的美景，构成一副有人有风景的画面，仿佛是一幅成品画，又好像是真实的见到外公，外公好像有笑着对我叮嘱着什么？他看着我，眼睛有力，面部微笑。我不由地想起，他90岁那年的一个冬天，阳光明媚的中午，外公坐在屋檐底下的那把磨得发光的藤椅上，静静的晒着太阳，在温暖的阳光里停止了呼吸，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的菜园，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再也见不到他了…….记得儿童时期，外公一直叫我“红红”，叫弟弟“明明”，这样的称呼让我感受到亲密被爱。不过平时外公很少与孩子们有互动，给人一种印象是：一个不爱说话、不爱操心，爱喝酒，爱种菜的一个人。妈妈总是说：“你外公是一个只管自己不管他人的人。”这让我感受到妈妈对爱的渴望。听妈妈说外公是一名党员，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会计、大队书记，是做为人民服务的工作者。前些年回家探望外公的时候，外公还非常自豪的告诉我和孩子们说：“政府、县长每年都会上门去看望他们这一批老党员，政府好，国家好。”听得出外公是多么的敬畏这个国家，多么的满足于当下的社会生活！             

              种 菜

      外公的家是被菜地四面环绕。一年四季外公都会泡在菜园里，只要有事情要找他，菜地里准能找到。外公心里是菜园，眼里是菜园，肩上是菜园，脚下是菜园，手里还是菜园。每年春天，暖风到来之时，就是外公撒种之时。隔天浇水，观察土壤的湿度，随着温度的慢慢升高，种子们会相继破土而出。探出它们嫩黄色的小芽芽，迫切的开始欣赏大自然，打开心房，呼吸新鲜空气。有的头钻出来一点点，有的全钻出来了，它们胖胖瘦瘦的各不一样，头几天还是稀稀拉拉的，再过两三天去看时，密密麻麻全绿了。它们争先恐后，你争我挤地向上生长，占满了地面，似乎在参加什么比赛似的。几天功夫就把地面的土黄色变成了绿油油的方块，一块是辣椒苗，一块是黄瓜苗，一块是西红柿苗，还有一块豇豆苗，一块四季豆苗。外公会加倍呵护这些幼苗，为了保护它们幼嫩的身体，外公专门为它们建一个遮风挡雨的棚子。外公家门口还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井深10来米左右，井口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夏天，将手伸进刚打起井水的桶里，那个凉的感觉就像电一样，通过手一下子传遍整个身体。每天早晨天才蒙蒙亮，外公就在家门口的水井里打水，给幼苗浇水，保证这一天它们可以足够吸收水分。外公观察到它们高大一点点，评估可以独立出去发展，就会把它们移栽出去。我会帮外公做移苗的工作，从拥挤的箱里一根一根拔出来，然后移到菜园的规划区里，外公在地里分区分块，一条一条的线条，一窝一窝的间距和行距非常平均。菜苗被移出来后，还需要几天精心地呵护。朝阳升起之前和夕阳西落之后，外公都要一颗一颗地浇水，被晒阉了的头会重新抬起来。当幼苗长到一个月时间左右，外公开始给每一棵苗搭架子，做支撑准备。也有人家不搭架子，由于柔软的藤经不起硕果累累的负重，会散摊在地上，这些果实也会被茂盛的叶子挡住阳光，果实自然就不大、不健康、也不多。但是外公的西红柿，黄瓜，豇豆，四季豆，都非常整齐，有高矮一致的竹竿搭起来的架子给它们支撑着力量。让西红柿，黄瓜，豇豆，四季豆可以尽情地生长，结果。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垮塌，它们是有支持的，安心的，放心的，尽情的开花结果。外公利用竹竿和绳子给它们搭架子，外公的用心，贴心，专注、日复一日的精心的养护着它们，这让我对外公赞叹与感动。儿时的我最喜欢钻进菜地里，在黄瓜架里，西红柿架子里穿来穿去，睁大眼睛，专注的寻找全红的、最大的西红柿;寻找绿绿的、长长的、尾巴带鹅黄色小花、长满刺的黄瓜。小手用力一拽，清香味直接飘进我的鼻孔,沁入心脾.我会带着满足的心，得意的捧着又大又红的西红柿、又绿又嫩的有点扎手的黄瓜，跳出菜园，朝着水井方向冲去。快速用凉凉的水冲洗一下，直接塞进久等的小嘴，一口下去，西虹市的酸甜汁,黄瓜的清脆在那一刻填满我小小心房。有了满足感之后才感觉到小手和双腿有些阵阵发热痒痛,是毛乎乎的叶子扎到我幼嫩的皮肤,一块块红红的, 痒痒的,显然我有了果实就忽略这些藤叶了. 

                卖 菜

    在6-8月里是它们成熟的季节,隔天外公就会去摘西红柿，黄瓜，四季豆，豇豆，还有辣椒。有红的、青的、有大的、小的、有长的、有直的，有弯的，各种不同形状。外公将采摘不同品种的菜,一筐一筐整齐地摆到木头的两轮架子车上。我记忆最深的是外公的两轮木制架子车，这辆车是外公的亲密伙伴，是他谋生的工具，每次卖菜都靠它，将成熟的最新鲜的蔬菜装得满满一车,运往集市出售。瘦小的外公站在长长的两个扶手中间，肩上挂一根粗粗的绳子，连接在架子车上，这个绳子是遇到上坡路时，要用来发力拖车爬坡用的.记得外公每次去卖菜就会经过我家门口，我都要跟在车后面给外公把车推上一个大坡。下坡路时会看见外公飞驰的双脚移动非常迅速,双手用力的驾驭着装满菜的架子车，眼睛紧盯着前方,飞奔前行,车里载满的是他辛勤培育出来的成果，可以体会到外公的那一种满满的成就感。

                  生 命 

      夏去秋来，风里带着丝丝凉意，菜地里的藤叶渐渐的变黄，不再结果子，渐渐干枯。外公会一根一根拆下竹竿搭的架子，一捆一捆的扎起来，放到屋里,留到下一年再用。秋天他撒的种子不一样了，记得有红萝卜、白萝卜、大白菜、菠菜等。一年又一年，一桶水又一桶水的呵护。外公一辈子都在培育菜园里的菜和种子。从幼苗到茁壮,从又高又茂盛的硕果累累到慢慢枯萎，年复一年的轮回。这些种子、菜苗和果实让我想到——孩子们。他们和这些植物一样，天性向上，在空气、水分、温度适宜的时候，就会茁壮成长。孩子们有自己的周期,我们要做的是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安心的环境，不是狂风暴雨、不是情绪失控、不是控制压迫、恐吓。是支持、鼓励、理解、信任，他们才能够放心、安心的开花，结果，他们才能大胆的绽放，而不畏手畏脚，长成他们想要长成的样子，长成他们本来的样子。时间过去了，外公老去了，时代轮回，生命的轮回。人和万物一样都有生命周期，我们就像种子一样，一代一代的传承，通过生儿育女传承父辈祖辈的精神。这些菜，在每一年的果实里留下种子,培育它、照料它,随它自己的周期,茁壮成长，周而复始，生命轮回。

        外公永远在我的心中，我内心留下了外公种菜的专注投入,用心、细心、精心的精神。我选择像外公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专注投入，用心、专心的飞向我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