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迷恋写意,足够潇洒,像徐渭,潇洒疯狂到杀妻。现在喜欢朦胧的意境美,一叠宣纸,洁白稠密,也不必作画,只干脆的写字,最好是篆书,李斯的《泰山石刻》,须臾见风起,落叶萧萧,又回到了那个年代,有故人有酒,有杀气有箫,还有飘飞的衣袂。
在浙江博物馆看汝瓷,暖色的灯光下,瓷器摆在展台,恰如灯下故人,想起了秋雨,据说青瓷唯有烟雨天方能烧出。温润绵密的纹理,宋朝的天气,俱是烟雨的屋檐,此时适合听程砚秋,然后一生看瓷,相思到老。瓷器至此已臻化境。
下了个app,终日翻阅,最后买了个建盏,终日抚摸,终于有了“手泽”,脂泽沁人,寒冷却风流,是风化的光泽,这种因为包浆而衍生出来的迷人味道,恰如灯下故人,深粉,浅粉,俱是内心的纹路。
日本人更喜绍兴东湖却不喜杭州西湖,大概是那种高旷幽远的山川,像极了他们的俳句或京都。东湖最好是雪日去看,我去的时候桃花正开,却无端增了艳色,雪天才好回到魏晋,也许有梅花,还有明月,湖水,恰如灯下故人,一片片雪,俱是苍老的味道。
看过《我在故宫修文物》,工作人员穿着灰色落尘的衬衫,朴素的眼镜与白发,手中是多年的画笔与工法,恰如灯下故人。明月前身,自带清风,工笔间已有了大师的气韵。年少时总喜欢肆意张狂,而今听雨僧庐下,迷恋古拙的气场,也许是一种沉淀,带着深沉的,in the deep hearts core的诗意。
读痖弦的诗,必要的散步,必要的酒与木樨......孤洁也很必要,像元四家之一的倪云林,“孤似晋宋间人,自足照映清时”,写此文的夜晚,窗外无月无风,我擦了擦桌子与地板,洗了手,还是叹息,却不知叹息为何。
只愿今冬有雪,恰如灯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