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走在放学路上,发现好几个背着黑色画板包的同学,黑色画板包真气派啊!现在想来其实就是一个黑色正方形的画板加了两根肩带和一个内胆,但是当时自己觉得似乎背上这样的包就真成画家啦。
于是我各方打听,得知她们是报名了学画画的特长班,授课老师是我们的小学同学夏帅的爷爷,每周六上午在黄竹小学的空教室上课,学费450一学期。
为了能背上气派的画板包,我和姐姐也报名了特长班。夏老师第一节课就给我们两个发了画板包,里面有几张素描纸、几根铅笔、一只橡皮擦和一把小刀。我和姐姐高高兴兴地背着回家了,回家路上一直蹦蹦跳跳地,幻想自己已经成为了大画家。
好几节课我们一直都在学素描一个苹果,姐姐画得有模有样,我学了几节课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毕竟我只是为了背上黑色画板包才来学画画的,而背了几天后新鲜感和神秘感荡然无存,再加上素描苹果实在无聊。但是姐姐学得很起劲,于是我们还是坚持每周六来学画画。但是后来发生了两件事,让我们果断放弃了学画画。
第一件事是在去学画画的路上发生的。那一日我和姐姐蹦蹦跳跳地走在去学画画的路上,远远地看见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在路上摇摇晃晃地向我们方向走来。“那不是赵家癫子吗?”我大惊失色。
“真的是呢!”姐姐也认出来了,赵家颠子正伸手进裤档里抠来抠去,一下抠前面一下抠后面。我和姐姐背着黑色画板包躲进马路边的油菜花田,躬着身子东窜西逃,仿佛赵家癫子正在后面追赶我们,我们一路跑一路气喘吁吁,感觉终于跑远了这才敢站起来,把脑袋从高高的油菜花田上冒出来张望。
赵家癫子早不见了!我和姐姐更加惊慌失色。“他不会也躲进油菜花田了吧?”,于是我和姐姐手牵着手连忙又是一路狂奔,直到跑到街上才敢停下来。
我们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二件事发生在教室。到了教室后,我们又开始素描苹果。画完后,夏帅爷爷会一个个地指导我们如何修改。我和姐姐坐在教室地最后一排给苹果描最后一点阴影。我们看见前排夏帅爷爷指导其他女同学画画的时候一整个身体把同学身体从后面环抱住,手握住同学的手在素描纸上“沙沙沙”。
我面露难色地跟姐姐悄悄地说:“夏老师在干什么呀?我不想被他抱着,我们偷溜吧?”
“可是突然开溜会引起他的注意,而且马上就到我们两个了,先看看情况吧。”
那时的我们根本不具备应对这样事情的能力。
很快夏帅爷爷来辅导我和姐姐了,他依旧是从后面环抱住我,然后干枯宽厚的大手握住我的手,帮我补充不完美的苹果阴影。他沉重的呼吸声打在我耳朵上,耳边的碎发飘荡在我眼前。我既恐惧又恶心却不敢反抗,心里祈祷着这一切快点结束。
然后他又以同样的方式环抱住姐姐……总之他对于班上的女同学全是按照这样的方式进行辅导,突然想起来班里好像一个男同学也没有。
我唯一记得的是他宣布下课后,我背上画板包牵着姐姐的手一路狂奔离开了教室、跑出了街道、跑过了油菜花田……我们一直跑一直跑,似乎永远不会感到力竭似的一直跑。似乎全世界都静止了,只剩我和姐姐两个人在奔跑。风把我和姐姐的头发吹得高高扬起,我的双腿比任何时候都有力量,每一步都跨越得那么高那么远,似乎马上要飞起来,心脏在我胸腔强有力地跳动“嘭嘭、嘭嘭……”跑到最后,也不知道在哪里停了下来。我们彼此看向对方,眼里是晶莹的泪,脸上却是肆意的笑。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去学画画,至于始作俑者黑色画板包,一个被奶奶拿去盖土灶、一个被当做雨布遮住漏雨的灶棚。
我和姐姐的画家生涯就这样戛然而止了。那一年我们1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