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狂风乍起,卷起漫天的黄沙,沙丘起伏如同汹涌的海浪,似是要将这沙漠的暗夜吞噬。
可夜空依旧清澈透亮,繁星璀璨,明月高悬,洒下一片银色的光泽。
光芒笼罩下的沙丘中,一个及冠的少年牵着一匹载满物资的骆驼,正不急不缓的赶着夜路,在沙丘中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脚印。
他一身玄衣,身姿挺拔而伟岸,其面如冠玉,双目似朗星。
放眼整个大魏王朝,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俊俏男子。
少年名叫王耿,他是一名被时空遗忘的人,因为他长生不老且是一名穿越者。
王耿目前的身份是一名破落道观的道士,耕种于乡野,日子悠然自得。
而穿越前的他可了不得,不仅是国际武英级武术运动员,而且具有极高的文学素养。在简书写作平台上,他仅靠伯乐推文就在短短的一年时间挣了500万贝贝,个个点赞的都是超级权重。
可谓文武齐全、儒道双修。
大魏王朝23年,他莫名奇妙的穿越而来。
来到大魏王朝已经整整二十载了,前十载一直跟着师父张邋遢学道练气修身养性,逐渐的适应了这个世界。
而后十载他则陪着师父游历江湖,足迹踏遍峰峦耸立的雪山、蜿蜒奔腾的原野、草长莺飞的江南、浪击礁石的海边……
最后一站是广袤无垠的沙海。
师徒两人进去,最终只有王耿一个人出来,师父老了,老的走不出沙漠了,永远留在了他心心念念的无尽沙丘。
一个月后,王耿终于走出沙漠回到了破落不堪的道观。
他给师父树了一块简易的墓碑,他不懂墓碑刻字的那些规则,个人也不讲究,于是便简单的篆刻了几句碑文:“慈父恩师张邋遢之墓,孝子贤徒王耿敬拜。”
于王耿而言,张邋遢不仅是他的师父,更是他的慈父。
棺材里面,只有师父几件贴身的衣物、一些道家书籍以及一个纯金打造的……算盘。
坐在师父的墓碑前,他回想起在沙漠中和师父最后的相处画面。
“徒儿,为师问你,你可知何为‘道’之本色?”张邋遢遥望天穹,一脸严肃的问道。
天穹尽头的颜色是落日的余晖交织着滚烫的沙浪而呈现出的金黄,可是‘道’的颜色,却又是什么?
“道从己心!”王耿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倘若己心是痴念,是妄想,是贪欲,是恶意,也要从之吗?”
王耿挠了挠头,思索片刻道:“倘若痴念妄想起,贪欲恶意生,那自有律法惩处,身死道消之后,也就无所谓道不道了。”
张邋遢哈哈大笑:“我儿我徒啊,你学的不是道教吧,怕是法家之学吧。那我再问你,倘若那掌法之官、执法之吏亦是痴妄贪恶之徒呢?”
王耿一滞,悻悻的说不出话。
张邋遢凝视远方,幽幽地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以无为而治有为,从本心,循因果,遵平衡,此乃道之真义也,吾儿,你可明白?”
“徒……儿明白了!”
王耿望着疲惫尽显的师父,突然明白师父为何如此严肃的与他论道,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明白了就好,好啊,好啊!来,过来!”
王耿走近了些,垂手恭敬的立在张邋遢身旁。
张邋遢看了看王耿,摇了摇头,继而抚须微微一笑:“你这身子骨太弱了,来,待我将百年真气注入你体内,应该足以保你一世无虞。”
语落话毕,不待王耿说话,张邋遢便不由分说的拉过王耿手臂,忽地掌下生风,猛地一掌击在王耿后背,须发无风自动,一股暗劲热流从张邋遢手掌之中源源不断的涌入王耿体内。
霎时之间,周遭三丈内的沙土如同茶盏残水被泼撒出去一般,纷纷向外裹挟卷去,端的是好手段。
王耿有心拒绝,却不能挣脱分毫,这天地大道凝聚而成的百年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随着真气的注入,他感觉血液中仿佛觉醒了一条莽苍巨龙。
片刻后,张邋遢脸色苍白,大口的喘着气,倚着背风的丘堆缓缓盘腿坐下。
他眼眸低垂,似是打起盹来一般,显得极为疲惫和苍老。
见状,王耿一个‘扑通’便跪倒在地,哀声道:“师父啊,你这是干嘛啊?徒儿已是长生,不需要您的真气,您的身体……”
“别嚎了!让我先休息片刻。”张邋遢斥道。
一刻钟后,张邋遢睁开了眼睛,看见王耿还是跪在地上哭泣,他伸过手摸了摸王耿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耿儿,我已百岁之躯,自知……命不久矣,不……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今……今后自己好好的,你这长生之秘,切不可让他人知晓,否则……会有塌天灾祸……”
王耿已是泪流满衫:“儿谨记于心!父可有未尽心愿?”
听到王耿称父,张邋遢笑了,笑的很开心。
他歪着头侧着脸想了想:“还真有一件,我娘她呀……一直希……希望我做个商贾,说做商贾啊就有钱了,能买很多好……好吃的,饿不着自个儿。”
张邋遢半是回忆半是嘱托道:“待我死后,在棺椁内,放些衣物和……和道家书册,再加一……一块商贾用的算盘吧,为父颇有家资,钱物都储于木床板下方,尽取而用之。至于我……我的肉身……就随这漫天沙丘去吧,这也是道啊……”
张邋遢缓缓闭上了眼睛,迎着沙漠中的夕阳,呢喃低吟,说出了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大智闲闲,放荡无拘,任其自然……”
风刮过,似是张邋遢在轻拍脸颊。
王耿收回心绪,沉默无言,良久才喃喃自语道:“父亲,从今往后,我要自己一个人去红尘历练了。”
王耿跪在张邋遢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第二天,他掩上道观的大门,带着亦师亦父的雄厚家资,飘然而去。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大魏王朝44年春,王耿一人一马来到了扬州。
扬州水乡,无限柔情,他奔波的脚步停在了一处青楼门口,青楼的名字叫‘怡春十三院’。
进吗?还是不进?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从没好好品味过那花花世界,好想进去瞧一瞧啊,就一眼。
师父,你看行吗?如果你反对的话,就吱一声。
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师父吱一声。嗯,道从己心嘛,看来师父也不反对,王耿放心大胆的大步一迈,跨进了温柔乡。
刚走进去,就见一群莺莺燕燕扑着小扇一扭一扭的红尘女凑上前来,其中一女子更是颇为熟练的挽起王耿的胳膊,然后头歪在王耿宽厚的肩膀上,一脸沉醉。
那刺鼻的胭脂味熏的王耿差点没晕死过去,他小脸一红,挣脱开女子,继而正经的说道:“对不起,你们很好,但我相信里面有更好的。”
继续往内堂方向走去,就看见上下两层都是一排排的厢房,皆是亮堂堂的。
而在中间位置则留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中间搭了个台子,纱帐笼罩,里面坐着一个纤秀的女子,优雅动人的琴声从纱帐内传来。
今日怡春十三院坐镇的是清倌人谢眉儿,所谓清倌人,就是指卖艺不卖身、献技不献人的青楼女子。
往往一个清倌人会搭配一至两位花魁进行捆绑营销,清倌人负责艺术,花魁负责技术。
王耿正欲走近些端详个仔细,却见一小厮一脸笑意的迎了过来:“先生,需要参加今夜的清倌人艺术人生竞拍吗?起拍价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如果折算成后世物价,约摸值600元左右,倒是不贵。
接下来就是哄抬物价的环节,一两……十两……三十二两……五十一两……
“一百两!”
王耿报出了自己的价位,众人纷纷投去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百两纹银足够这时代三口之家生活2-3年,为了一夜销魂,不值得。
王耿毫不在意,红尘历练,不经历红尘,怎叫历练?
何况,师父百年之富藏,颇有家资。
二楼雅间,果盘、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不多时,谢眉儿与花魁灵儿联袂而来,谢眉儿轻轻巧巧的坐下,灵儿给王耿添了杯酒。
谢眉儿年方十五,露出一副招牌式笑容道:“公子稍等,奴家去准备一下,稍后为公子献舞。”
不多时,谢眉儿去而复返,只见她一袭墨色褶裙,露出粉嫩白皙的小腿,显得亭亭玉立,她眸子晶亮,冲着王耿嫣然一笑,甩袖起舞。
谢眉儿白皙笔直的小腿儿粉致盈盈,纤细的腰肢扭动间尽显妩媚,琼鼻高挺,眸如点漆,不可方物。回眸一笑,更是挠人心窝。
王耿看的如痴如醉,不由得念起穿越前烂熟于心的一首词:
“窈窕燕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一树亭亭花乍吐。除却天然,欲赠浑无语。当面吴娘夸善舞,可怜总被腰肢误。”
谢眉儿听罢,猛地一滞,她心神一颤,顿住舞步,用一种带有五分诧异五分惊喜的语气问道:“敢问公……先生,这词可是先生新作?可是……可是为婢子所作?”
谢眉儿小脸微红,问到最后,已是羞的低下了头。这么直白的要,是怪不好意思的,可这词,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王耿摸了摸鼻子,心道我就是一时兴起啊,不过也没反驳,而是装作淡然的笑了笑道:“姑娘舞姿翩翩,动人心魄,本公子也是情由景来,这首诗名叫《赠谢眉儿》,送给你。”
谢眉儿惊喜交加,此前见他豪掷百两,只当他是纨绔子弟,没想到文采斐然,竟出口成章,且这词还是为自己而做。
得此上佳之词,不说流传于世,至少也是身价倍增,谢眉儿不禁泫然泪下。
王耿瞧见谢眉儿落泪,正欲宽解一番,忽听到一声满是哀怨的声音响起:“先生心中只有谢妹妹,却没有我这个灵儿吗?也罢也罢,灵儿只是一朵残花败絮,不值得先生欢喜了。”
哎呦喂,这咋还道德绑架上了,可真行啊。
王耿自然明白灵儿的自嘲究竟为那般,不禁苦笑道:“好好好,都有都有,敢问灵儿姑娘芳龄几许?”
“奴家年方二八。”
一首也是抄,两首也是抄,不能厚此薄彼,可是用哪首呢?王耿一边踱步一边思忖道。
哎,有了,王耿眼前一亮,缓缓吟道:“娉娉袅袅十六余,碧玉梢头三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就改了四个字,年龄、时间、地点、场景全对上了,我真是一个天才。
“娉娉袅袅十六余,碧玉梢头三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灵儿默默念着,心中欢喜的很。
“谢谢先生,你真棒,奴家很喜欢,还从没有人这么夸过灵儿呢。”灵儿嫣然一笑,继续说道:“先生,夜深了,奴家伺候您歇息吧!”
一边说一边朝着谢眉儿疯狂的挤眼努嘴,意思是谢妹妹,你该退下了,接下来的场子就交给我吧。
谢眉儿见状,抿嘴一乐,微微欠身行礼便退出了厢房。
窗外春风袭来,灭了噼啪作响的红烛,纱帐轻轻落下,美人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罗汉床亦是微微颤动,直至东方欲晓方才停歇下来。所谓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果然是好诗。
温柔乡亦是英雄冢,王耿爱上了扬州,不舍离去。他经常过来谢眉儿与灵儿处过夜,有时说诗论词,有时抚琴弄箫,当然,有时也桃源问津。
虽然经过一诗一词的buff加持,谢灵二人的出场费翻了十数倍不止,但王耿却成了VIP会员,享受免费待遇。
春去秋来,秋尽冬至,冬天来的快去的更快,一年又一年,眨眼已是第三年开春,王耿窝在扬州已经两载了。
从一年前开始,灵儿已经不接待除王耿之外的任何人了,她逐渐的爱上了王耿,排斥与其他男人耳鬓厮磨,虽然那是她的工作。
谢眉儿亦是如此,不过谢眉儿是清倌人,倒是没甚关系,这点与灵儿不同。
灵儿想尽了办法躲避接客,甚至有一次给自己来了一刀在床上躺了月余才恢复过来,这可把鸨母吓了一跳,才由得她去。
但鸨母也没太过为难,对于谢、灵二人,哪怕当吉祥物养着,也能给青楼带来巨大的价值。
王耿焉能不知二女的情愫?可他是长生之人,今日的感情会成为明天的羁绊,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大魏王朝46年盛夏,艳阳高照,满耳蝉鸣。
王耿正悠然地躺在家中的竹椅睡觉,忽然,一小厮着急忙慌的跑闯了进来,甚至都没来得及敲门。
这小厮正是当年拦住王耿让竞拍的那位,因为王耿隔三差五的往怡春十三院里跑,这两年相处下来,倒也是混了个眼熟。
“不好了,灵儿姐姐快不行了,想最后见你一面!”
“什么?”王耿倏地目光一凝。
王耿如遭雷击,他来不及慢慢详问缘由,而是发动体内真气,抓起小厮的手臂,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怡春十三院。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一个字也不许落下!”王耿一边狂奔一边对小厮道。
厢房内,谢眉儿哭的眼睛都红了,轻轻拉着灵儿的手安慰道:“灵儿姐姐,你坚持住啊,已经派人去唤先生过来了。”
灵儿衣衫破烂,满身的伤痕,手腕处更是有一道划痕,鲜血渗出,怎么都止不住。她脸色苍白,却依然微笑着对谢眉儿道:“妹妹,不许……哭,多……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我怕是不行了,你……你照顾好先……先生……”灵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谢眉儿说道。
“不行也得行,先生我说的。”灵儿话音刚落,王耿已经闪入了厢房,平时一刻钟的路程,今天发动真气,他只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王耿轻轻扶起灵儿,第一次在二女面前展现出自己妖孽的实力,真气!源源不断的真气涌入灵儿体内。
路上小厮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了,扬州第一家族是刘家,三代单传,据说家族背景通天,权大势大。
刘家有一个纨绔子名叫刘浩,是当今杨家家主唯一的孙子。他眼馋灵儿不是一天二天了,没奈何一年多来,灵儿已经不接客人了,实在让他恼火。
这天中午他多吃了几杯酒,命几个小厮把灵儿连拉带拽的抬进了厢房,随后他进入厢房,准备对灵儿进行凌辱折磨,可没想到却遭到灵儿的激烈反抗。
他一怒之下对灵儿是拳打脚踢,大打出手。灵儿的哀嚎传遍整个怡春十三院,碍于刘家权势,除了谢眉儿外,却无人敢进来帮忙。
灵儿不想失身,更不想连累谢眉儿,绝望之下,摸索出一把剪刀,便割脉自杀。
看到鲜血往外面冒的时候,刘浩这位纨绔子弟瞬间清醒过来。不是吧,你就一个青楼供人享乐的玩具罢了,还真把自己当贞洁烈女了?靠,什么情况?
刘浩腹诽了几句,带着小厮匆匆离去。
王耿听罢,他真的很恨,恨自己的犹豫和顾虑,如果,如果可以重来,那该有多好。
王耿的真气只让灵儿坚持了片刻,灵儿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她不停的颤栗,哆哆嗦嗦的说道:“先……先生,别浪费你的……真……真气了,奴家不值得……有幸……侍奉先生两载……奴家……奴家此生足……足矣……”
“先……先生,抱抱我,我冷……”
王耿抱起她,紧紧的抱住,他已经泪如雨下。灵儿想伸出手替王耿拭去眼泪,奈何已经使不上丁点儿力气了。
她合上眼睛,用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气力喃喃自语道:“先生,你莫哭亦莫苦,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灵儿去了,躺在王耿的怀里,一脸安详。
王耿回想起很多,想起她讨要诗词时候的那种孩子气,想起一个个夜晚的疯狂,想起三个人一起逛街听戏文听说书……
有的记忆很模糊,有的,很深刻。
王耿轻轻放下灵儿,转过脸来郑重的对哭的梨花带雨谢眉儿问道:“眉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谢眉儿一听,哭的更是伤心:“我愿意,我和灵儿姐姐都愿意,我们早就愿意了……”
王耿拉起谢眉儿的手,把她揽入怀中:“灵儿身后事,你操办一下,我这几天要去办点事儿,一切安顿好了,我们离开扬州吧。”
……
五天后,灵儿的坟墓建造完毕,望着碑文上“爱妻灵儿之墓”这几个大字,王耿心中生起一阵悲凉。
半个时辰后,王耿带着谢眉儿便离开了扬州。
王耿给灵儿准备了一些祭祀品,不是什么糕点或者水果,而是五颗血淋淋的人头……
刘浩和他手下的四个小厮,谁也不曾想到,有人能够一剑封五喉!
大魏王朝51年。
王耿带着谢眉儿游历了几年之后,决定回谢眉儿的祖籍地金陵定居。
二人在回途中捡了一个流浪的痴儿并取名叫做道一。
道一五六岁年纪,虽有轻度的痴呆症状,但是为人知晓感恩,十分孝顺。
时间冲淡了很多痛苦的回忆,王耿和谢眉儿也逐渐适应了没有灵儿的日子。
他们在金陵购置了一套三进三出的宅院,师父留下来的钱太多了,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谢眉儿成天待在院子里收拾布置,栽树种花,忙的不亦乐乎。
但是王耿觉得有点无聊,他还是想找点正经事儿做,不然这漫漫余生,那不得无聊死。
可是干点什么,这可把王耿愁坏了,无他,会的太多了啊。
听到先生这凡尔赛式的困惑,谢眉儿噗呲一笑乐出声来:“先生,你着相了,你知道你最大的魅力是什么吗?”
王耿扬了扬头,自信的回道:“这个先生自然知晓,先生的最大魅力便是那日日夜……”
谢眉儿一听到‘夜’这个字,便下意识的用纤巧的柔手捂着先生的嘴唇,她小脸涨的通红,仿佛想起一些令人害羞的事情。
先生什么都好,就是一到夜里就……
念及此,谢眉儿越发害羞起来,头埋的更低了。
王耿一瞧这架势,啥也不说了,直接横腰抱起向着内房走去。
“先……先生,这白日,不……不好……”谢眉儿又羞涩又激动,仿佛即将打开新世界大门。
“没什么不好,这白天若敢偷看,我便捅瞎它的眼……”
……
一个时辰后,王耿老神在在的端坐在窗沿上,谢眉儿在为他更衣。王耿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后世那些事后一支烟的渣男。
王耿轻咳一声:“眉儿,你继续。”
谢眉儿一听愣了半晌,继续?继续啥?先生难道还要?已经一个时辰了啊。先生不要身体了?可别累坏了。
瞧见谢眉儿疑惑又心疼的表情,王耿知道她是误会了。于是轻轻的敲了敲谢眉儿脑瓜,假装叱道:“小妮子,好胆,你想啥呢?我说的继续,是你继续说说看先生今后的发展方向,发展方向,懂吗?”
谢眉儿也抿嘴一乐:“是是是,是眉儿想偏了,都是眉儿的不是。那我继续说说先生说的发展……发展方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俗话说,学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先生文采斐然,武功卓越,何不兴办学堂,教授大魏国民文武之道呢?”
王耿思忖片刻,考虑了一下其可行性。片刻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无他,自己是个长生者。
这个时代,恩师比父,一旦教了学生,那就是一辈子绑在一起了。他不想与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瓜葛,不想与这个世界的人有太多的断舍离,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穿越到现在近三十载了,也就师父和谢眉儿二人知道他长生的事儿,师父是自己发现的,谢眉儿是王耿坦诚相告的。
虽然不好大规模授学,但是收几个入室弟子还是可以的,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道一。
道一的痴呆症,王耿推测应该是曾经高烧久烧不退,从而烧坏了脑子,具体表现在智商低、反应慢、易忘事,但是越这样或许对于习武来说反而更能心无旁骛。
王耿找到道一说要教他习武,道一磕头便拜,五六岁的孩童无比严肃的说道:“道一本一将死之人,先生出手救我,不嫌道一愚钝,愿意授我大道,道一岂是不知好歹之人?道一此一生任凭先生差遣,誓死追随!”
王耿欣慰的点了点,这时代的孩子,品性没得挑,道一差点把王老师感动的哭了。
于是道一便开始了他的习武练气之路,风雨无阻,寒暑不辍,眨眼之间到了大魏王朝67年,他们在金陵不知不觉待了十五年了。
这十多年里,王耿白天练武顺道教一教道一,晚上和眉儿切磋技术,偶尔抄一点诗词歌赋换取银两,除此之外就是摆烂、挥霍,按他的内心独白,都穿越了,还玩996这一套?
哦,他也不是啥正经事都没做,还收了一名穷苦人家的孩子做了弟子,该弟子一心想着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自是勤勉十分。
除了弟子本身的大名之外,王耿还恶趣味的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道二。
道一渐渐长大了,当年的痴呆幼儿变成了憨直的少年郎,十五年的筋骨打熬,让道一看上去魁梧健壮,性格也是果敢刚毅。
道一如今的武艺水平,至少在金陵地区,能占其上风者,不出一手。加上他从小学的都是刚猛强劲的霸道功夫,刷起来是大开大合,颇有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先锋大将气质,气势上绝对压人一头。
3王耿相信,随着他修炼出的真气越来越多,他的未来将不可估量。
而道二也很出息,弱冠之年便名满金陵,经常刷脸参加各类聚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俨然成为当地文人中新一代的青年领袖,并且与世绅官宦子弟交往颇深。
王耿有心劝说,让他安心备考,道二却总是表面点头背后依旧我行我素,这让王耿很是头疼,索性遍不去管他。
这天午后,师徒三人在庭院中纳凉,而谢眉儿如今也年近四十了,渐渐习惯上了中午睡个懒觉,这会儿正在内堂东厢房内午休。
如今的庭院在谢眉儿的打理下,可谓大变样。大门通往客堂的路上,铺着很多圆润而光滑的小石子,路的两旁则是点缀着一片片矮绿的青草,再远些种植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树。
庭院入门处,早年间便植下了两棵枣树,寓意‘门前种双枣,穷神不打扰’,进入庭院,东边种石榴西边种柿,所谓东榴金,西柿银,便是这个意思。而在庭院中央,则是一株高达数丈的银杏树,种植银杏树也是有寓意的,寓意是栽下黄金树,引得万贯富。
庭院五树,还有一样是桂花树,栽在内堂的东厢房前。
望着这些树,王耿顿感生机勃勃,心情一片大好。他朝着道一努了努嘴道:“徒儿,替为师摘个柿子来吃。”
道一应了一声好,便来到果树底下。他仰脸望了阵儿,一跃而起摘下两颗最鲜红的柿子,一手一个。他随意的擦了擦,在每个柿子上都咬上一大口,然后砸吧嘴,仿佛在比较着哪个更甜。
“师父,给,我左手的更甜,徒儿亲口试过了。”道一憨笑道。
王耿:“…………”
道二:“…………”
王耿躺在竹椅上晃啊晃,他气极反笑:“你个憨憨,算了,说正经事儿吧,道一道二,你们两个跟着为师一个十五载,一个九载,年头都不短了。也该出去走走了,无论是建功立业也好还是做个闲云野鹤去游览河山也罢,出去走走看看吧,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小小的宅院中。”
听完王耿的话,道一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师父,我想西行当一边关守卒,建功立业。徒儿一身武艺,当拳打五湖翻腾,脚踢四海升平!”
好志向啊。
道二略一思索,也赶紧道:“师父,我欲北上备考,明年就是大考了,我势必拿下状元红花,挂咱小院大门上。”
王耿听完更是哈哈一乐,这俩弟子都是有大抱负的人啊。
半月后,道一骑着白马往西奔,道二骑着黑马向北行。
曾经热闹的院子,又变得冷冷清清。
金陵城外,官道之上。
道二骑着黑马刚行至一座官道左侧的小山坡旁,只见他突然勒住缰绳,一声“吁”便停住了跃起的马蹄,马嘶鸣,飞扬的尘土卷起又落下。
道二轻松下马,然后朝着小院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自说自话道:“师父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做个人上人,我想要功名利禄,大功、盛名、多利、厚禄,所以原谅徒儿吧。”
念及此,他猛地站起,翻身上马,然后调转马头,向着扬州方向急奔而去。
扬州,刘家,祠堂。
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柱着拐杖颓然的站在祠堂内。
他目光呆滞的望着祠堂中摆放的一个灵牌喃喃道:“我儿,为父无用,二十年了,只知晓杀害你的那奸贼名叫王耿,却找不到他的落脚之处。我翻遍了整个扬州,依旧未能寻到那王耿狗贼……”
管家急匆匆而来的步伐打断了老人的思绪,老人颇有些不高兴。
管家走近前来,微微躬身,垂手恭道:“老爷,门外有客造访,一位年方二十左右的读书人,指名要见您,说有天大的消息要告……”
老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见不见,我谁也不见,你给点散碎银两,打发他走便是,估计是想打秋风捞点钱的……”
管家顿了一顿道:“好的老爷,不过他说他是王耿的徒弟,相信您一定会见他……”
“什么?王耿之徒?”
老人一个激灵猛然转身,脸上的表情变幻莫定,最终一声仰天长笑,目光变得狂热而疯狂。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走,前方带路!”
…………
“老丈,麻烦前方带下路嘛,我……我忘记路怎么走了。”道一骑着马往西边赶,想去到最西边的关隘,可是还行了不到半月,便迷了路。
他这个智商多少有点感人。
老汉是个好人,赠他口粮,还将送他至官道才转身返回。
他还赶着去给五岁的小孙子做饭呢,不然还能再多送一程。
“多谢老丈了。”
“客气了,不用谢,我得回家给我孙……”
老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嗖”的一声,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传来。
一支利箭穿过老丈的喉咙,锋利的箭头扎进喉骨,直到无法继续推进,这才止住势头,可是它却把老汉未讲完的话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鲜血殷红,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老汉一个猛子栽倒在地,他用力的抬起头,朝着箭射来的方向,望去了此生的最后一眼,那是漫天的箭雨,像极了小孙子口中念叨的星星……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同时响起,弓箭手、刀斧手、骑兵等等加起来足足有五百人之多。
道一见状,心凉了半截,虽不知这些人什么来历,却知是有人欲夺他性命。
电光火石之间,对方已到跟前。
他抡起大刀,刀锋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腥,死在他刀下的敌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可他终究是个凡人,难敌数百人的围攻,更何况还有弓箭手。
3没办法,他也顾不上老汉的尸身,只得猩红着双眼,且战且退。
山坡上,一位年轻的读书人望着下方激烈的厮杀,不由得欣喜万分,他对着一位老人拱手笑道:“恭喜刘大人,令郎大仇,报了一半了。”
这读书人正是道二,而这位老人正是当年被王耿一刀割下头颅当做灵儿祭品的纨绔子刘浩之父。
老人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道一还不能死,等你把你那师父哄骗过来,到时候让他们师徒二人一起死。届时,许诺你的高官厚禄,也必定少不了。”
道一内心激动万分,连连拱手:“那道一就提前谢过刘大人了,小人这就去!”
老人点了点头。看着道一离去的背影,他重新打量了一下此人。
能如此年轻就名满金陵,说明他才学过人且极善交际。能够从与金陵官绅文人的交往中探查到二十年前扬州的秘闻并且发现全部真相,说明他能力过人且心思缜密。能够果断的出卖恩师只为攀龙附凤,说明他是一个有弱点的人,有弱点就可以被掌控。
善,假如你真能为我所用,给你高官厚禄又何妨?
金陵小院中,王耿望着去而复返的道二,听着他的讲述,有点不可置信,可是道二的话又无懈可击。
在道二的口中,他们两个一个往西,一个往北,才行了三天,道一居然追上了自己,让自己陪他一路,原因是他自己不识路,已经走错了好几回。道二无奈,刚好自己又不赶时间,便陪着道二西行,可是突然遇到上百悍匪袭击,道一为了保护自己,以一战百,恐怕凶多吉少,于是道二一路急行日夜不歇,来请师父出马……
王耿也没细想,对着旁边的谢眉儿道:“眉儿,我出去几天,这给你的素描画,只能等我回来再给你继续画完了。”
谢眉儿道:“夫君,你速去吧,道一性命攸关,你们一定安全回来。”
“好,我们走了。”
谢眉儿立在庭院门外,痴痴的望着王耿策马离去的身影。夫君,一定要安全回来,眉儿在家等你。
王耿与道二两人乘四马,日夜不歇,终于在这天傍晚赶到了道二口中的事发地。
“来,师父,这走一天了,喝口水吧。然后我们四处看看,我记得当时就是在这附近。”
道二递过去一壶水,王耿不疑有他,仰头咕咚咕咚就喝了几口下去。水,甘甜无比。
王耿随意的擦了擦嘴道:“徒儿,咱们分头去找线索。”说着就打马前行,一路找寻着线索。
片刻钟后,王耿忽感舌尖生出一丝丝凉气,接着是牙齿,直打寒颤,那股寒麻之感越来越强烈,仿佛从牙齿缝里面生出的一般。接着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有种眩晕的感觉。
不对,这不对。
他马上调动体内真气,可是他却提不起一丝丝的气力,不好,真气全无,仿佛被禁锢一般。如果强行冲锁,有可能会吐血身亡。
水!一定是水有问题!
难道是道二的水被人动了手脚?被人动手脚的概率基本为零,一路上都是和自己在一起,没接触外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道二,欲加害自己。具体原因不详,但是这孩子一向谋定而后动,今日下毒,必定有后手在等着自己。
欲要破局,必先入局。与其等自己无一战之力之时被疯狗群咬,不如主动暴露弱点,引出他们然后搏命一击。
电光火石之间,王耿思绪飞起,瞬间想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接着他便一个跟头跌下马背,栽倒在地。
道一站在高处远远瞧着,心道,师父也太弱了吧,这就倒下了?不过也对,天天和师娘日日夜夜的,身体不垮才怪。
王耿以一种可以随时进入战斗状态的姿势栽倒在地:仰面,左腿微曲,左脚掌撑地,右手握刀,左手握拳搭在腹部,掌中是十多根寒光闪闪的银针。他紧闭着双眼,感受着四周慢慢靠拢来的人群。
一个,能搞定,五个,一把银针就能搞定,十个,勉强可以一战,一百个,两百个,三百个,嗯?怎么这么多人。
只能擒贼先擒王,慢慢的,拥挤的人群分开一条道,几个人走了近来。
王耿听见了道二的声音,道二在向一个气息奄奄的老人道贺,表示终于捉住了王耿,替刘浩兄弟报仇了。
老人则是用一种不喜不悲的语气说他会兑现诺言,举荐道二做扬州某县县令。
然后王耿就听到了道一气急败坏的骂娘声,道一应该受伤很重,他的气息有一点散了。道一刚骂几句,王耿就听到有人踢了他一脚,道一一个吃疼,跪倒在地……
一切,都明白了。还不晚,还有机会。
王耿正思忖着,又听见老人开口问着道二:“王贼真的动弹不得了吗?听说他很厉害。”
道一嘿嘿笑道:“这毒药,怕是大罗金仙都无解,大人若是不太放心,可对道一那个莽汉使上几刀,我师……王贼最是疼爱这个大徒弟,如果他有一丝力气,也会拼死护其周全。”
再然后就听见利刃刺进道一体内的声音以及道一的痛苦哀嚎声。
王耿咬紧牙关,他怕自己忍不住爆起。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就听见那个老人缓缓拔出刀,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此刻!
“起!”王耿一声暴喝,蹬腿、横飞、拦刀,几乎是在瞬间完成。当老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口已经抵上了他的喉咙。
“都退下,否则我一刀结果了他。”王耿吼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师父没那么容易中毒,我私底下都叫您老不死的,哈哈哈。”道一一边大笑一边忍不住的咳嗽。
王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徒弟,我是真的快到极限了,求你别说了。
“放我徒弟过来!”王耿对着羁押道一的几人说道。末了又补充一句:“不是那个背叛师门的狗徒弟,别搞错了。”
道二一听,气极却又无可奈何,王炸在别人手上,出3还是出A都没意义。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师父还真不好骗。
伤重的道一,很是艰难的走了过来,他刚一搭上师父的手,就知道了,师父已经气若游丝,和自己一样,不过是凭借毅力吊着那一口气。
“师父,你……”
“别说话,保持体力。”
此时二人同时看了看老人,他的表情却是大出王耿的意料,没有惊恐,没有愤怒,有的是欣慰和无尽的畅快!
老人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呵呵呵呵,你以为的局在扬州,实际上局在金陵,你让老爷与少爷阴阳两隔,郁郁寡欢二十载,那你自己也去体味一下与心爱之人的生死离别吧。”说完便冷冷的瞥了王耿一眼。
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都落入二人耳中。
局在金陵?不好,谢眉儿有危险,而且面前这老头不是正主,都是圈套、圈套,一股冷汗从王耿脚底冒出。
不待王耿做出下一步反应,老人再次开口,这次他的声音充满激愤而悲壮:“取下王耿首级者,赏银万两,其余众人皆有百两纹银奉上。战死者,家小将由刘府照看,列位,老爷在扬州为尔等准备大肉佳酿,美人美酒。”
说罢,他一把揭下人皮面具,随后头向前一伸,借着王耿的大刀割断了喉管,鲜血竟喷了王耿一脸。
众人这才看的真切,这人原来是刘府的管家。
王耿毒感越来越强烈,他整个人都似在打摆,摇摇欲坠,此刻又得知谢眉儿可能有危险,整个人更是思绪杂乱。
被道一杀的只剩三百余人的刘府家丁及重金纠集起来的悍匪,此刻的眼神却冒出狂热,万两啊,祖孙三辈都花不完。
三百多双齐整的脚步,一步一步的逼近,道二在那里高呼着:“杀啊,上报大人之恩,下展平生之志,就在今日”。
王耿心中明白,今日是杀不出去了,如果是巅峰时候的自己,十倍敌人亦能杀穿之,可惜,不能生啖狗徒弟白眼狼道二之肉。
“徒儿,怕不怕?”王耿惨然一笑。
道一一脸无惧,也淡然的笑了笑道:“徒儿不怕,如果不是师父,我早在十五年前就冻死饿死了,如今又怎会惧一死?”
道一顿了顿,喘了一口粗气,才接着说道:“徒儿无法赡养恩师,只愿吾师福寿延绵……”
道一话音刚落,便使出浑身的霸道之气击在王耿后背,口中爆喝:“破!”
王耿一口浊血吐出,只感觉身体一松,毒性被刚猛的霸王之气所冲溃,随着浊血一道散去体内,他的体能恢复到巅峰时刻。
道一燃烧了身体最后的能量,为王耿破毒。
王耿心头就是一颤,此时的道一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师父,替……替我照顾一下为我指……指路那老汉孙子,他家住在后……后洼村……”
吾以吾血溅旌旗,吾以吾命祭阎罗。
魂飞魄散亦无惧,换留神识诛恶魔。
王耿悲从中来,不禁仰天恸哭。
手中的寒刀转动,十多颗头颅滚下。不消片刻,余者三百众人,皆身首异处,不留全尸。
道二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太快了,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从没想过师父这么强。
看着王耿一身血污,然后一步一顿的走近跟前,道二慌忙跪拜,连连高呼:“师傅饶命,徒儿鬼迷心……”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王耿便一刀斩下。
师父?不不不,你不配称我为师。
王耿匆匆葬了道一和指路老汉的尸身,他打算事后再好好安顿,接着又去了后洼村带出老汉孙子后,便马不停蹄的奔向金陵小院。
他一推开小院门,就瞧见一副红色的棺椁。
他的心瞬间凉透,他疯了似的劈开棺盖,就看见眉儿躺在棺椁内,一脸惊恐的表情正瞪着上方,脖子上一道细细的剑痕,手上还拿着那幅未绘完的素描画。
转眼已是腊月,灰蒙蒙的空中飘起漫天的雪花,随着朔风翩翩起舞,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王耿冻的手指僵硬,如猫咬了一般。心如死灰不胜悲……
王耿安顿好小娃娃后,就带着谢眉儿的尸身,赶往扬州,来到了灵儿坟墓前。生前是好姐妹,死后就让她们继续做个伴吧。
灵儿的墓碑被旺盛的野花杂草所包裹,他轻轻拂开,却悲凉的发现,石碑难逃岁月腐蚀,上面的字迹都模糊不清了。
灵儿,为夫看你来了。
接下来他又跑了两趟,把道一和老汉的尸身也搬了过来。然后又在道一、老汉、灵儿、谢眉儿墓碑旁边,放置了一个空的棺墩,然后树了一个墓碑,当做师父的墓碑。
有师父帮衬着,大家应该不会受欺负了吧。
不知名的山头冒出几块昏白的碎云,随着烟风,东来西去的游荡。
王耿立在云下,呆呆的望着五座墓碑,从夕阳西下到朝阳东升。
大魏王朝67年冬,扬州当地最大的刘府轰塌在一场大火中,除了无关的杂役奴仆以及老幼妇孺在,刘府三十多口人全部死于火中。
死的最惨的是刘家的家主,据说被火烧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气绝身亡。
大魏王朝68年,夏!
一艘巨大的轮船正向着汪洋大海驶去,一个年轻人正背手而立,他旁边站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道童。
道童仰着头一脸不解的问道:“师父师父,为什么我叫道四啊?我前面还有道一道二道三吗?”
年轻人微微笑着说道:“只有道一道二,而且他们都死了。”
道童又问:“和我爷爷一样死了吗?”
年轻人沉默,没有说话。
道童再问:“没有道三,那我为什么不叫道三,而是叫道四?”
年轻人眼神变得迷离,仿佛在回忆往事。良久,他重重的舒了一口气,颇为玩味儿的说道:“为什么不叫道三?呵呵,因为啊,为师想让你离道二远点。”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