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古丝路,于普通人而言未免太过遥远。时间跨度之久,距离之遥远,往往制造出一种只可“猎奇”的疏离感。观者急需一把钥匙,来破解这些文物的秘密。
云冈石窟就是那把钥匙。
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美术馆藏,两千年前古丝路上遗留的诸多珍品争奇斗艳。
若是将一组文物读成一本书,这次的特展毫无疑问就是本《云冈石窟前传》。
从张骞和白马驮经,到玄奘西路修行,莲花与佛经沿着古丝绸之路游移。白马经疏,云冈一梦。云冈石窟的佛像,比如最著名的20窟大佛,便深受印度犍陀罗风格影响,垂耳螺髻,高鼻深目,鼻梁与额头襟连。犍陀罗在古印度西北部,今巴基斯坦境内。核心面积仅20多万平方公里,却是丝绸之路的贸易中心和佛教世界的信仰中心之一。受亚历山大东征等因素的影响,佛像带有希腊雕刻的风格,高鼻深目,希腊式卷发,很像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同时混杂了罗马和波斯等多元艺术表现技巧。
云冈另一种风格,是印度汲多湿衣佛。于是有人说,中国传统雕刻“曹衣出水”的水,其实是恒河。
但中国人并不那么崇拜水。中国人崇拜的,是广阔天地。云气、云雷纹,二龙戏珠,这些最常见的雕刻元素便是佐证。于是中国人的艺术审美很快从曹衣出水的局促中跳脱出来,转向吴带当风的飘逸灵动。甚至现已不存的云形拱,或许就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云冈20窟隔壁的19窟,本也是尊“湿衣佛”。可是中国工匠不满意这种完全遵照外来文化风格的佛像,兼容并包的中华文化就像一把开了刃的雕刻刀,它的背面与正面一样辉光闪耀。工匠们的双手中涌出一种磅礴而尖锐的创作冲动,而孝文帝的汉制改革所带来的汉服热,温柔而坚毅地满足了这股力量。于是北魏前中期的佛像开始穿上士大夫们的褒衣博带。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犍陀罗还是汲多风格佛像,都追求“有眼无珠”,展现佛祖的一种沉思神态。但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造像之精髓很大程度上靠眼神塑造,艺术家们无法允许画龙不点睛的遗憾存在。于是,云冈的佛像被点上了眼珠。
有人说,点上眼珠的大佛明显有种悲天悯人的意蕴,是绝妙的一笔。而在这次的特展中,我们可以通过早期印度佛像,看到传入中国前佛像眼神更为原始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