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在江心洲医院与田守业告别，回到住处已是深夜，本可以正常入睡，但有利、有贵兄弟俩连续两个电话，搅得紫月心神不定，尽管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还是迫于盛有贵的压力，来到雅轩会所。

这次，盛有贵没有用包间，要了一间经理办公室。盛有贵坐在老板椅上，紫月、小沈副科长坐在老板桌前，盛有贵亲自给两人泡了两杯茶。

紫月、小沈副科长并不认识，但小沈副科长觉得似曾相识，感觉得在哪见过，而且就是近日。突然，小沈副科长想起，田守业局长昨天晚上开会时，后仰着身体看手机，自己给他倒水时，偷看到的手机画面上的那个女人。

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手机画面上的那个女人。小沈副科长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脸上还是控制住表情，装着毫不认识的样子。

盛有贵请二位喝茶，“这么晚了，把二位请来，给二位添了麻烦。但二位来了，不见外，可见，你们是有利的真兄弟、真朋友！我说的没错吧？！”盛有贵看了一眼小沈副科长，又看了一眼紫月。

小沈副科长放下茶杯，急忙表白，“当然，当然，曾总平时关照，拿我当兄弟，盛总有事尽管吩咐！”说完，小沈副科长看着紫月。

紫月淡淡地说，“都是自己人，不用客套的！”

盛有贵给自己点上烟，给小沈副科长递上一根，把打火机向前推了一下，说，“你是有利的兄弟，有利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小沈副科长接过卷烟，拿起打火机，一边点烟，一边说，“不敢，不敢，曾总的事，有利的事，就是我的事！”

盛有贵弹去烟灰，“好！前面的事，我就不说了，接下来，你们看怎么办？”

小沈副科长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烟，“案件已经发生，问题已经出来，市局列入督办，不处理，不可能。关键是怎么处理，是交公安刑事处理，还是监管行政处理！行政处理钱上吃点亏，刑事处理钱吃亏、人也要吃亏！”

紫月一听，站起身子，盯着小沈副科长，“一定不能刑事处理了！”

小沈副科长示意紫月坐下，“领导已安排对车上药品进行检测和盘点，就等着田局长明天上班来拍板。”

紫月回到座位，“田局长那边就不说了，说说你是怎么考虑的？”

“本来，我主动跟秦林江科长提出，我负责检测的事，周小茜负责盘点的事，但秦林江不同意，把两人的任务换了。周小茜，周思民副区长的女儿，向来刻板认真，让她来检测，检测结果，怕是分毫不差。”小沈副科长总把话说一半。

紫月接过小沈副科长话，说，“盘点，你负责，你可是有操作空间的。”

小沈副科长说，“定性，定量，谁重要？！”

紫月说，“当然定性重要！”

小沈副科长说，“明白就好，定性，决定案件性质，是质量问题，还是假冒问题。如果是质量问题，数量再多，也是违法，也就是行政处罚。如果是假冒问题，达到5万元，是犯罪，就要坐班房！盘点，数量明摆着，一点操作空间也没有！”

紫月露出鄙夷的神色，“这么说，请你来是帮不上忙了！口口声声说是有利兄弟，都是假的，有利这眼睛长的，看错人了！”

小沈副科长冷笑，“话不能这么说，今天能坐到一起的，就像你说，都不是外人，我想，紫月老板不会只当看客吧！”

紫月双手一摊，“谁是看客！谁都不是客人。我不是监管的，一个小女子，打，打不过，骂，骂不过，力不从心哟！”

小沈副科长身体往后一仰，“话不能这么说，没准小女子才有核武器、撒手锏！”

“别说没用的，你有什么具体想法？需要我们做什么？”盛有贵见小沈副科长话有些难听，便制止两人互怼扯皮。

小沈副科长看着盛有贵，“我是想帮曾总的，所以积极争取检测的活，检测的活风险很大，要么不出事，出事我就要丢饭碗，但我还是争取了。没想到，秦林江科长作梗，我就没机会替曾总做事了。”

“这么说，如果让你来做检测，事情就可能反转？”紫月问。

“是的，具体怎么盘点、怎么检测，副薛局长说等田局长明天上班来决定，只要田局长让我来检测，事情就好办！”小沈副科长支支吾吾。

“田局长来决定，这个问题不大，关键是你怎么检测？”紫月说。

小沈副科长压低声音，神秘神秘，“做这事，我的风险大了。检测时，我可以做些手脚。当然，不可能把不合格的，说成合格的。我估计曾总仿制药主要成份含量，肯定很低，我可以冒些险，借用昨晚对辛草利抽检的结果，把曾总的仿制药也检测成80%。这样，就可以嫁祸于辛草利。”

“嫁祸辛草利，肯定不可以！”盛有贵一听“嫁祸”两个字，马上说不行。

其实，此时的盛有贵，心里乱得很，一想到自己是曾有利的兄长，手足情深，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人。一想到自己还是市工商联的副主席，一个守法经营的企业家，一个奉公守法的公民，做人一定要有底线，怎能做出嫁祸于人的卑劣之事。盛有贵神色凝重。

以紫月对盛有贵的观察和了解，盛有贵作为企业家，有逐利的本性，但还没有完全丧失“道德的血液”。在价值追求上，与曾有利有本质的区别。紫月担心盛有贵打退堂鼓，盛有贵如果不管，自己的就失去一半的保险，这怎么可以！

紫月笑着对盛有贵说，“小沈兄弟言重了，没有说清楚。我明白小沈兄弟的意思，小沈兄弟的想法，没有“嫁祸”那么严重，也不是刻意“嫁祸”的意思，只是想巧用辛草利检测报告。对辛草利伤害不大，如果运作好，基本没有伤害。盛总不必过虑！”紫月改口称小沈副科长为小沈兄弟。

“是的，是的，是我言重了。”小沈副科长连忙解释，“我们这样做，对辛草利影响不大，对辛草利来说，最多是生产不合格产品。昨天晚上抽检，辛草利质量出问题是事实，没有人栽赃他们。”

紫月问小沈副科长，“小沈兄弟，这样一来，对曾氏来说，最多是销售不合格产品，而不是生产假冒伪劣产品。如果不是生产假冒伪劣产品，曾总就不会坐牢，是这样吗？”

小沈副科长说，“紫月姐说得大差不离，应该是这样吧，曾总解脱了，我要背一辈子雷！你们得管我一辈子哟！”小沈副科长改口称紫月为紫月姐姐。

紫月问完小沈副科长，两人都把目光投向盛有贵。

盛有贵心知肚明，小沈副科长的办法，完全是一个损招，违背了自己的初衷，违背了自己的经营理念，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底线。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兄弟坐牢进班房，怎么办呢？！

盛有贵一时下不了决心，沉默一会，叫来司机，让司机给小沈副科长准备礼品，送小沈副科长先回去，说自己要考虑考虑，让小沈副科长明天听紫月的电话。

盛有贵留下紫月，问紫月怎么看这件事。紫月说，自己也没想到曾有利会搞假冒产品，如果知道，一定会制止他这种损人利己的做法。但现在，再说什么也迟了。

盛有贵摆摆手说，没有责怪紫月的意思，是问紫月对小沈副科长主意的看法。紫月说，怎么说呢，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衡取其轻。小沈副科长的主意，肯定不是个好主意，但权衡一下，还是利大于弊。如果曾有利被证实生产假冒产品，肯定要坐牢。曾有利坐牢，企业声誉必然受损。企业声誉受损，必然影响盛氏集团，影响盛总个人的名誉，影响盛氏振兴战略，盛总政治前途，都会受到影响！

盛有贵问紫月，刚才讲的“对辛草利伤害不大，如果运作好，基本没有伤害。”是什么意思，紫月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曾总的仿制品，无非是挤占了辛草利的市场。以后，在生意上、经济上给辛草利一些补偿，不就行了吗！

盛有贵说，经济上，都是小事，自己心里过不去的是，假药给患者带来的伤害，是良心上过不去！还有，让小沈副科长冒这么大风险，做违法的事情，自己于心不忍！盛有贵问紫月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紫月哪有什么好办法，现在，紫月的心思，就是一心要劝盛有贵接受小沈副科长的烂招。

紫月劝盛有贵不必太自责，说还有一种可能，仿制药实际是分装产品，外包装用辛草利一模一样的版，根本分辨不出真假，就是主要成份减少，一颗制成5颗，疗效降低，但无毒无害。对患者来说，吃药不管用，自然会去医院打点滴，也只是经济上损失。小沈副科长出假检测报告，有田守业罩着，不可能出事，所以，劝盛有贵也不必太担心。

盛有贵对紫月说，制假这种事情，损人不利己，决不能再干！事情过去后，盛氏集团出资，让紫月运作一下，设立一个基金，专门补偿药品给患者造成损害。

紫月见盛有贵有些动心，趁热打铁，说，都说兄弟情同手足，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连小沈副科长社会兄弟，都肯对曾总两肋插刀，何况亲兄弟，做大哥的，怎能见死不救呢！这才是做大哥的样子！

盛有贵明知紫月在将自己的军，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说剩下的事情，拜托紫月，包括让田守业指定小沈副科长负责检测的事，都请紫月去操作。同时，还要做好两手准备。

紫月问第二手准备是什么，盛有贵抬手看一下手表，已凌晨4点多，东方出现鱼白，窗外绿植可见。盛有贵说时间紧，让紫月抓紧去江心洲医院见田守业，如果需要启动第二手准备，再说不迟。

（连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