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导听课的时候,教研室徐主任来到我们学校。
恰好抽到我讲课。我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心里却七上八下。由于时间仓促,这节课,我并未充分准备。 能否顺利上完这节课呢?学生会不会表现好呢?我忐忑不安地想。
课按部就班地上着。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我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了。“现在开始合作交流”,一声令下,教室里早已划分好小组、围坐在一起的同学,便齐刷刷地站起来,热烈地讨论。我巡视教室,诧异地发现教室最后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同学独坐一隅,岿然不动。
又是他。初一新生入学时,就听过他的大名,说三班有个特殊的新生,举止怪异,特立独行。后来三班的教师调整,新去的班主任就被告诫说这个学生招惹不得。八年级上学期我接任这个班的地理老师时,他就被安置在教室最后边,到八上快结束的时候,他还是独自一人,坐在那个角落里,从未变过 。
在上课时,我曾留心观察过他,而他,要么东张西望,要么趴着睡觉,我每每提醒他或者叫醒他,教室里总会哄堂大笑,而他不言不语,过不几分钟又我行我素。我以为他只是一个不爱学习的孩子,久而久之,也就丧失了热情。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其他老师告诫的话语的涵义。他低着头,静静地坐在那里,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王守江,”我快步走向他,“你怎么不到前面参与讨论呢?”
他喏喏着起身,拿着课本上前去,第一次划分小组的时候,我随手把他指定给了二组,二组同学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他们讨论交流的时候,没有发言权的他像个可有可无的添头。
我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我看到他回到了座位上,徐主任在小声问他什么。此后我没有过多关注,开始巡视其他小组,分配任务。
接下来是到黑板指图,交流成果展示,问到西北地区景观变化的时候,王守江高高举起了胳膊,真是意外!我叫了他,“同学们掌声鼓励”。王守江在同学们的注目中郑重走向讲台,手指地图,一板一眼:“A是草原,B是……”当王守江说完最后一个字,刹那间掌声雷动,这是个并不难的问题,难的是王守江第一次走上台来,挑战了自己!证明了自己!
我并不知道王守江同学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改变。下课了,我们在办公室等待徐主任,徐主任一见到我,便劈头盖脸地问:“教室最后的那个孩子,什么情况?”“他精神不正常,父母离异……”我迟疑地回答,所有的一切,我只是道听途说。幸好他班的班长也在,她替我解了围“他父母离异,他爸爸走了,他妈妈把房子烧了,也走了,他现在跟爷爷奶奶住,他经常在教室里恶作剧……”
我深深地震撼了,殊不知,原来王守江遭遇过如此大的家庭变故。这是一个多么缺爱的孩子呀,而我们,却对他避之不及,把他一次次渴求关注、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当做哗众取宠、离经叛道,把他置于更孤独、更孤苦的境地!
我感到愧怍。还记得当初的那个女孩吗?也曾因为陌生人说的一句丢了钱包慷慨解囊而不管是否被骗。也曾看到乞讨的老大娘忍不住伸出援助之手。也曾在朋友亲戚有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奉献爱心。什么时候自己竟然麻木不仁了呢?!也许是一次次的善良被欺骗,也许是一次次的热情被辜负,也许是看够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才会淡漠了一颗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徐主任认真地嘱咐我,又叫来同组的六个同学细心地叮咛。他说他问那个同学,问他为什么在教室后边,他说自己学习不好。又问他想不想去前面讨论,他眼睛眨呀眨,就要哭出来。我们从来只看到表面的现象,外在的行为,并不多问几个为什么,就主观臆断,妄下断言,实在是残忍至极!而就是这么一个不受人重视的孩子,得到了一点点鼓励,就立马变的活跃起来。我看着双鬓斑白的徐主任,他还在说着什么。我不知不觉被这样一种爱的氛围感染着,想起了我的英语老师魏老师,班主任王老师 ……他们都曾在我落寞孤独的心灵中种下温暖的种子。 我不禁热泪盈眶。
有一种情怀,叫悲天悯人!感谢徐主任,让我重拾记忆里的温暖和感动,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用更慈悲宽厚的心去对待每一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