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火(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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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无法也不可能洞透蓝火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它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那是一双美丽的善良的又带着些许忧郁的眼睛。阿信也曾为这双眼睛,心中莫名地涌起无法言说的亲近,还有跃跃欲试的关心。

当阿信的目光与内心都有些游离时,脑海里就闪出巧巧那双哀伤的眼睛。多么纯洁,多么真诚,多么多情的眼睛啊。特别是巧巧手术时阿信所看见的那双眼睛,对自己有着无限的爱恋还有眷恋!不,阿信,绝对不可以!今生你就是巧巧的守护神,你一定要对巧巧忠贞不渝,才能对得起巧巧对你的一片痴心呀。

“姐,要不坐会吧,倒杯水喝啊。秋天干燥,得多喝点水,”阿信给蓝火倒杯开水,“客人来了,阿信得去招呼呢,阿诚到那边,这边人手少。”

“那你忙去吧,姐将这杯水喝了就走,”蓝火有些歉意地朝阿信笑笑,“姐笨手笨脚的,招待不好客人啊。姐等会去美食城那边,看看还缺少些什么,开业典礼要确保成功举行,别让餐饮界的同行们嘲笑。”

蓝火叫了辆出租车,往美食城去。这里有着蓝火的心血,这心血,既为自己,也为阿信。一想到连锁店快要投入运行,蓝火心中依然有抑制不住的兴奋,毕竟,这是属于自己真正投资的事业,蓝火美美地憧憬着它的未来。

深秋的九月是蓝火最最难忘的季节。因为,四十五年前,在枫岭,在枫叶红胜火的季节,一个叫做颜玉的女孩呱呱坠地,从此开启了她在这个人世间的生长模式。

蓝火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母亲一直守在这个叫做枫岭的地方,守着已经沉睡在枫岭脚下那个爱她一生的男人,不肯离开半步。母亲用生命剩下的时光为爱作着朴素的承诺,那就是不离不弃。

想到这,蓝火鼻子猛然一酸。母亲无疑是幸福的,因为有个男人甘心用一生宠爱了她;而自己呢,曾经拥有过,却怎么不在意地就何时弄丢了呢。难道物欲横流的年代,连爱情也随波逐流,再也寻不到可以终身停靠的港湾?

“妈,天凉了,得加衣啊。要不,到我这来住吧,让女儿尽尽孝心,啊?”

“哦,玉儿呀,我好着呢。我哪也不去,这挺好的,不要牵挂我啊,管好自己。你身体从小不好,妈可担心你呢。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妈总记得,生你那天,你爸多高兴啊,说,是小棉袄呢,咱们能暖和一辈子了……”

静静地听着母亲的絮叨,蓝火觉得自己在变小,回到了枫岭,回到了那个充满欢乐充满爱的地方。明天回去吧,回去在那里过夜,在母亲温暖的被窝里,听风吹枫林的声音,听鸡鸣犬吠,听母亲忆往中自己小时候的模样,或许这样,自己一颗驿动的心会得到平息……

蓝火在枫岭过了一夜。母亲精神矍铄,这让蓝火的心情变得舒畅了好多。从枫岭回来的时候,蓝火直接到了江边的菜市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晚餐自己在家做吧,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享受一下人间烟火气息了。今天自己的生日,汉该不会忘记吧,那汉今晚买什么礼物给自己呢。

在厨房里忙碌着,蓝火又找到了家温馨的味道。两个孩子早早发来了生日的祝福,这让蓝火心里的幸福在不断如江水漫堤。蓝火哼着那首生日快乐歌不知有多少次,厨房里灶火的毕剥声,切菜的乒乓声,烹饪的滋滋声,像是一曲美妙的协奏曲,在蓝火的心上脉脉流淌。

晚天的霞光一片斑斓,像极了这深秋的色彩,马城像是一幅炫彩的油画,有着浓郁的暖色,事物在这样的暖色中,多了一份别样的温馨,因为这秋的凉意而沉淀。蓝火看看腕表,五点一刻了,汉该回来了吧。哦,不,也许,汉正在赶往回家的途中,此刻,脸上洋溢着甜美的微笑呢。

汉肯定在想着他们曾经恩爱的时光,这样,汉就紧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如箭般驰骋在晚天的秋色中。一想到这,蓝火的嘴角就浮起笑意,心里荡漾着家的幸福。蓝火将厨窗的帘帷早早地拉开了,想要第一刻看见汉的回来。

蓝火这样美好的憧憬,却随着黄昏的渐渐逃离而渐渐陷入天灰般的黯然。蓝火无数次想拿起就放在厨台上的手机,想拨通汉的电话,告诉他,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还是无数次忍住了。那让他知晓,又有什么意思呢,也罢,感情不是施舍,感情是两个人的经营,是心有灵犀,是记得彼此,是把对方都视为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那个人。既便现在提醒了,能有当初那渴望着惊喜的感觉吗,没有的,不会有的。

汉还会回来吗,也许不一定。也许有事耽误了,正在回家的路上。蓝火将餐桌收拾好了,铺上大红的桌布,将菜一一摆上,然后拿来珍藏很有些年头的拉菲,还有两只晶亮的高脚玻璃杯,在黙念中等待对面那位,满面春风,如王子般翩翩而来。

随着黑色渐渐逼近窗前,蓝火的心也渐渐收紧。蓝火的心里有些焦燥,巨大的失落如同夜幕笼罩了她。蓝火内心在拼命地挣扎,想要在困顿寻找一个突破口,然后毫无犹豫挣脱出去。

寻找什么呢,究竟可以寻找什么呢。蓝火望着那瓶拉菲。拉菲的血红在诱惑着蓝火。蓝火的心里猛然一阵狂乱,情药!

情药被蓝火很小心地放在衣橱那件桃红双面羊毛昵风衣的衣袋里。它沉睡了好些天了,今夜,它终于在蓝火那有些发烫有些抖索的手中醒来。

惨白色的情药纷涌着投进血色的怀抱,转瞬与血色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世间的许多罪恶,它原来都是这样遁形,而神不知鬼不觉的吗。

蓝火静静地坐在桌前等待。时间在悄悄流逝,仿佛不曾来过。蓝火在等待谁呢。蓝火下了决心,今夜,肯定等待一个人来到她的身边,在明与暗的交错中,在知与不知的对峙中,在善良与邪恶的纠缠中,共同饮下那一杯有着不可告人秘密的拉菲红。

这个人会是谁?是汉,还是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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