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大门口拐角处,不知何时支起一个烧烤摊,一辆小推车,三四张折叠桌,十几把小凳子错落的摆放着,小推车上挂着条幅,条幅上写着“湛江生蚝,十元一打”。夜里吃客不多,稀稀拉拉的,倒也为这个初秋的夜晚平添几分烟火气。
我夜跑归来,习惯在这个烧烤摊上坐一坐,点一打生蚝,再来一瓶冰镇啤酒,边吃边喝,吃着喝着,思绪便飘远了,我常常想起过去,或是对未来的设想,结果一打生蚝吃完,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于是起身整理下衣服,朝家里溜溜达达地走去。
我喜欢喝酒,尤其是在微风不燥的夜晚,有凉风袭来,看着过往的人群,喝下一口冰爽的啤酒,顿时洗去一天的劳顿。只是,独在异乡,形单影只,少了些许喝酒的味道。
其实对于爱喝酒的人而言,喝酒最好的季节便是冬季,最好的下酒菜就是火锅,什么菜都可以往锅里下,咕咕咚咚地煮在一起,仿佛容得下天和地,所有的烦心事都随着升腾的热气飘散而去,只留下微醺炽热的情感和不可言说的欢愉。
这个时候的酒要大口喝,一口一大杯方对得起喷香的饭菜,尤其是知心的好友,这酒怎么喝都不够,只有真正懂得喝酒的人才清楚,我们并不是真的喜爱酒的味道,只是贪恋于朋友在一起时那燃烧的情感以及滚烫的心和话语。
我喝酒最凶的光景是在报社做记者时,步入社会不久,身上有畏手畏脚的书卷气,亦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迈之气,那时候的我是极其要强的,酒桌上也一样,只要酒杯一端,不管千军万马,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气势。
工作应酬之酒是我最不喜欢的,好好的一场酒局被其背后掩盖的心思所扰,再好的酒也喝得寡然无味,喝酒就要有喝酒的样子,酒香来自质纯,做人也一样,至情至性方可见人生味道。
印象里最痛快的一次喝酒是在2009年深冬,大概是12月30日中午,那天小城里下了很大的雪,大到几十年未遇,采前会结束后,我们一帮年轻的记者分兵几路,去采访相关的单位、部门,雪很大,天很冷,但大家的热情很高。
我踏着雪,走了很远很远的路,采访了许多老百姓,后来我来到火车站,顺着铁轨的铁丝网向报社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迎面驶来一辆火车,明着笛,车灯锃亮,即使在白天,也能清晰的看到灯光打在飘落的雪花身上泛起的光芒,我被这种景象所吸引,端着相机抓拍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回到报社,大部分外出采访的记者都已经回来,大家忙着写稿,手指敲在电脑键盘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大约中午时,有同事突然说,副总编中午请客,大家忙完,赶紧酒店集合。
酒店就在报社门口,是一家火锅店,这家火锅店在小城里是数的着的,那时候毕业没多久,报社工资少得可怜,虽然每天都从它门前经过,但是一次都没进去过。
报社有几百人,大都是几十年、十几年的老员工,年轻一辈也大多是子弟兵,我们这群人有30个左右,都是通过考试一路过关斩将考进来的,大家年龄相仿,暗地里较着劲,都想趁此机会大展身手。
报社招聘时说的清楚,这次的招聘是筹备组建都市报,报社成立五十多年,只有日报,没有都市报,这是报社上下全体人员的心病,所以,所有人都鼓足了干劲,一定要把第一炮打响。
刚进报社时,属于练兵,都市报定于2010年1月1日全市发行,盼了这么久,只为明天。
副总编很激动,说了很多动员的话,搞得像电视里演的抗战片,我们作为敢死队马上就要开赴战场一样。原本大家就祈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结果被副总编这么一激,顿时热血沸腾,血压蹭蹭的往上升,端起酒杯嗷嗷直叫。
午宴是几点结束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醒来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钟,我已经躺在自己租来的小屋里。
第二天都市报全市发行,全新的版面,全新的报道方式,赢得全城老百姓的交口称赞。那个时候我很兴奋,好像生生喝了几十斤鸡血,浑身的劲儿怎么都用不完,我骑一辆破自行车,跑遍了小城的大街小巷,写下一篇又一篇新闻报道。
好景总是不常在,陆陆续续有同事辞职,毕竟大家同事一场,又是一同考进报社的,感情自然不一般,所以,每次同事辞职,都要参加一场酒局,那是一个非常虐心的过程,酒越喝越多,但能一起说话的人却越来越少。
后来,我也辞职离开了记者岗位,来到一个酒文化很浓厚的名营企业,结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工作之余,经常约在一起喝酒聊天,春冬我们吃火锅,吃北方的铁锅炖,夏秋我们吃烧烤,光着膀子喝完一箱又一箱啤酒。
在这个单位工作了很多年,我发现,兜兜转转,在一起的圈子始终就那么几个人,到了一定年纪,不爱花时间认识陌生人,反而相识久的人感情越来越坚固。喝酒也一样,喜欢和熟悉的人喝,因为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你才能释放出另一个自己。
因为工作关系,我再一次动身奔赴远方,到达一个新的环境,一切都是无比陌生,就连一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有时候,感觉很悲哀,尤其是有心事时,很有一种“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寂寥。
人啊,就是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认识很多人,又忘记很多人,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我们始终相信,对的人,怎么也不会丢掉,就像喝酒,不管时间间隔多久,端起酒杯,我们依然是征战沙场攻无不克的英雄。
天气预报说北方的气温越来越低,是时候回去看看了,朋友们,下次见,我们吃火锅,喝冰镇啤酒。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