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母亲只是50岁生日，恰巧整数罢了。夜里，看她的朋友圈，写的却是年过半百。心里咯噔在想：她居然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发现母亲的变老，其实明显是这两年。很多时候给她讲话，她的反应迟钝了不少，尤其是常常找不到东西。明明早上她才把东西收起来，下午你问她放哪了，她也记不起来。以前，老是觉得别人所说的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记性不好都是惯用托辞。直到这些年，生了宝宝，且在去年连续做了两次手术才深刻体会。事实上，别人说的都是真相，人的身体和机能是经不起折腾，且会随着岁月冲刷，慢慢地变得弱不经风，直到风烛残年而年老体衰。而在过去的岁月中，一直都只用自己的视角去审视问题，所以一直忽视别人说的真相。

    总以为母亲还年轻，事实上，她也已经在我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就老了。以前看到一篇很走心的微信公众号推送，写的是“你是在哪一瞬间发现妈妈变老的？”当时有上万种的答案方式，而我并没有找到共通的地方。直到，深夜，写下这些片段的时候才发现，答案都在这些字里行间中，如此浅显明了。

    很多年前，就承诺在她50岁生日的时候为她买一条贵重的项链。可她却一直拒绝着老说用不上，最后真的没有买。前两年，婆婆也是50生日，送的也是项链。而自己的母亲，早已承诺多年，却什么都没有买。她应该总想着，这几年，我买房花了不少钱，自然是不愿意花我一分一厘的。反倒是惭愧，她把我供养出来已如此辛苦，如今，出来工作多年，我竟然还不能让她安心收下一条项链。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生活过得紧巴巴的。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我的成绩一直是最不好的，初二那年，父母便一直在学校附近租房陪读，一陪便是很多年。结果，初中没有考上高中，母亲去交了三千的择校费；第一年高考没有考上大学，补读一年勉强走了一个三本。很多人劝她，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干什么？她总说：“只要她自己愿意读，花再多的钱都让她去，读书的光阴也没有多少年。”事实上，她也挣不了多少钱。而一直以来，哪怕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失望，她都从未曾放弃过我。以至于，今天我还能有一个糊口的专业，一份稳定的工作。很多时候都是凭借着她倾其所有的成全。

    作为独生女儿来讲，总以为她是想把我留在身边。前两年有过工作调动的机会，合川和两江新区跟她说起来，她总是这样劝我“能去合川就去，离你老公近些总是好的。至于她和父亲，我好她们便好”。抗拒着区外的工作很多年，直到今年还是去了主城开始崭新的工作和生活，她有百万个不愿意却要为我一直做伴，照顾我和嘟嘟。这些年，她一直用她的青春和割舍在成全着我的幸福。

    她老是嫌我这不好，那也不好。常常吵架和拌嘴，忍受她的絮絮叨叨。总想着：多挣些钱，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一直在努力工作和生活，想把她的日子也过得鲜活起来。以为让她衣食无忧便是我能给她的幸福。直到去年那场意外，听汪先生说那天夜晚紧急手术，腹腔大出血，医生不停地从手术室拿出血的时候，她们在外面吓得坐立不安。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要叫着我，不然会醒不过来。母亲不停拍着我的肩膀，一直叫着我的名字，生怕我会睡过去。在那一刻，险些命丧黄泉的时候才深知：我从来都不能为自己而活着，才明白母亲想要的不过是我的健康平安，好好活着。在我人生每一个最艰难的时候，她和父亲一直在我的身后，用他们的全部支撑着我，托起我的明天和未来。哪怕我已经二十八岁！

    我可以犯错，我可以懒惰，我可以穷困，我可以平庸，我可以微如尘土，但我不能不好好生活，因为，我对别人来说是可有可无，而我却是母亲的全部。也许，她给予我爱的方式并非我想要的方式，但是她给我的爱，是倾其所有。就算我所给予的回应：全部是辜负，她也甘之如饴！

    嘟嘟一直嚷嚷着要吃巧克力蛋糕，母亲陪伴着去买。许是太久未出门，小人儿有些兴奋过头，走过天桥后，便奔跑起来。嘟嘟在前面跑，母亲背着儿子的背篓在后面追，我跟在她的身后，一前一后，跑着、走着。

    二月的风依旧有些沁人，寒风吹过，她那些被风儿撩起的头发隐隐花白，那些银丝定是从心尖长到了头顶。

    所以，迷离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