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杨穆也小有一点积蓄。他开始出入一些刚刚来到大陆的会馆与KTV,开始享受城市的繁华与泛娱乐的时代。
他纵欲求欢,纸醉金迷,大把挥霍他辛辛苦苦挣下的家当。没有人值得他留恋,没有人值得他攒钱,他就当自己是孑然一身。怎么地,不是一辈子?
今朝有酒,那就尽情狂醉,明日是生是死,何必管那么多呢!
他当然不会想到,白琼琚会天天早上到村口眺望,也不会知道那一家子人生活是多么辛酸,他只知道自己应该享受。别人欠他的十年,他要夺回来。
或许,他也意识到了内心的空虚。这些东西不断加持在身体上,蚕食他那本来就千疮百孔的灵魂。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能让自己满足。他纵情欲海,声色犬马,为的是得到一丝满足,谁知,非但无法填补空虚反倒更觉寂寞。
世道艰难,人心丑恶,谁又能对谁掏心掏肺?生意场上的人,表面上那真的是亲如兄弟、情同手足,也许背后给你捅刀子,巴不得你赶紧倒。红粉知己,酒肉朋友,他杨穆也交了一些,乐时同乐,也算买个陪伴,但填补不了孤独。
后来,他发现自己身上起了许许多多的小红点,渐渐地,变成一个又一个水泡,不痛不痒。起初的时候,他也没有在意,后来症状越发明显,遍满全身,倒是不得不让他注意了。
去了医院,检查结果令他震惊不已——二期梅毒。他反复地想,究竟是谁传给他这样的病?可是接触的人太多了,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谁。话说过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能打死她?这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怪不了谁。
从此以后,他变得更加的疯狂。他并不停止纵欲,反而变本加厉。他明知道自己有性病,却还是去做那样的事情,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与她们发生关系。他暗自冷笑,谁让你们把这病传给我,怎么来的我也得怎么送回去。
梅毒这病,杨穆也不是不看。钱没少花,但反反复复总是看不好。生意是没心思做了,钱也要花光了,何去何从,杨穆有点说不清了。
天下之大,还有我一个容身之地吗?杨穆真不知该去哪里。此刻,距他离家出走又已是20来年了。无处可去,他只能回那个他一直也不愿回的家。
白琼琚依旧每天都到村口等待,这一等,头发就变得花白。这些年,大儿子成家立业,种了几个大棚,赚了不少钱,日子也不像以前那样紧巴了。两个闺女,先后出嫁,日子也都不错,也常回来看自己。只是心里还是有一份思念,有一份牵挂。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奢望杨穆的归来,只求能知道一些他的近况,知道他是生是死就好了。
她知道他的偏执与愤怒,但无奈的是即便知道,她却也不能做什么。怪就怪这缘分,怪就怪这相识,可是这些都改变不了了。缘分这东西本来就说不清,这辈子牵绊在一起更是莫名,又能说什么?她不恨他,她也不恨自己。她还清晰地记得父亲的忠告,现在想起也感叹父亲识人真准。可是她没有听,她选择与他在一起,到现在也没有后悔。
缘分,太恶心,又太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