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蚀帝国》(07 棍阵)

        罗劲尾随着胖和尚慢慢步行在塔林寺内庭院长廊下,听着胖和尚介绍着止杀禅院的由来。

        “这止杀禅院,乃我塔林建寺之初,用于习武修心之所。后来,实在因乱世杀性过重,孽障四起、六道泯灭,为帮助世间无辜再入六道轮回,前辈长老便决定在这禅院内修习止杀心法,以‘禅定入法’、‘止水若镜’达‘不杀止杀’的目的,最终回归到‘无心’的境界,是之所谓‘无心禅境’,而这‘无心禅境’的所在,便是今日的‘止杀禅院’了。”

        罗劲显然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却在漫步长廊的过程中,逐渐欣赏到了寺内的别致布局。

        塔林寺盘踞于青霞山之间,自山前至山后,布局严谨,整齐对称;寺中有院,院中有殿;黄墙青瓦、错落有序;曲径通幽,庄严而又寂静。佛殿、钟楼、塔林密集起伏,殿阁错落,飞檐宇脊纵横,一木一石皆成点缀,深远的廊道、浓郁的古松银杏,都给人以幽静、深远之感。

        “好一座古刹!”罗劲不禁感叹一声。

        胖和尚止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笑道:“阿弥陀佛,哈哈,看来将军还是颇有佛缘呐。”

        “胖和尚!”罗劲丝毫不客气道:“你说那‘止杀禅院’,究竟在何处?”

        “哈哈,前面便是。”

        顺着胖和尚手指的方向,罗劲望见一座与众不同的禅房。只见这禅房座落在五尺多高、由硕大青砖垒砌的台基上。禅房前以六根红柱隔窗分门,青碧色的斗拱支撑着巨大屋顶的飞檐。禅房屋顶以青瓦铺成,呈人字形结构,两侧山墙与屋面齐平,近屋角处则用青砖叠砌作成祥云花饰。屋脊高耸陡峻,屋檐却趋于平缓。

        “我寺学武僧人,必须在此‘止杀禅院’中潜心修习‘止杀心法’多年,方得入世行善。其中也有不少武僧,宁在此多加钻研,多年来将功夫和心法结合在一起,倒是修成了一套棍法大阵。”

        “棍阵?”

        “是啊,棍阵。罗将军若是能破得此阵,哈哈,贫僧便带将军去找莫言方丈。”

        “一言为定?”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

        罗劲一步上前双手发力“啪”地一声撞开了禅院的大门。

        虽然此时夜色已降,但天色尚未全暗,禅院之外、长廊之中尚且有些光亮,而这禅院之中却是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简直好似要将外面仅剩的一点光亮都吸收进这无尽的黑暗中去。

        罗劲见状一愣,却没有多加考虑,一个跨步走进了“止杀禅院”。

        刚进入这样的环境,的确会被这样无边的黑暗压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但只用了一会儿,罗劲便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反而在这样的黑暗中隐约感觉到了有人的存在。

        有人是一定的,但至于前面的人是敌是友,罗劲感觉不出来,因为这黑暗中没有丝毫的杀气。正踌躇间,左边忽然一阵风声袭来,罗劲连忙左手下意识向左一格,但听沉闷的“砰”一声,一条藤木棍横扫在罗劲左臂的鹿皮银扣护腕上,反弹了回去。罗劲受此一击,倒退了两步,心惊道:还好带着这护腕,不然难说能凭自己双手接下这一棍!

        这一瞬间,又是一条藤木棍自右边横扫而来!罗劲此时也已有了防备,双臂一扬,再次凭借鹿皮银扣护腕将这条藤木棍挡了回去。同一时间,左右两边两条棍子忽然虎虎生风,一左一右袭来!

        罗劲这次并没有依靠蛮力硬接,而是侧身一翻,躲过了右边的棍扫,借势右臂一栏,右手一扣抓住了左边飞袭而来的藤木棍。

        岂知这藤木棍柔滑异常,罗劲右手刚抓住棍身,棍子却已从他的指间滑了出去。罗劲那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一个箭步而上企图制住持棍者,却不料另一边棍风已经扫来。黑暗中罗劲不辨方位,下意识扬左手护住面门,却在胸口照实挨了一下藤木棍,当即气血翻腾,后退了数步才站稳了脚跟。

        如此这般……罗劲心想,敌暗我明、方位不辨,岂不处处受制于人?但要摆脱如此困局,又该如何是好?就在这么想的时候,罗劲又堪堪躲过两记横扫,突然心中一亮:如此局面,就是一片黑暗造成的。那当务之急,便应该点亮此处!

        想到此处,罗劲一抄手自腰后皮囊内掏出一个物事,左臂一扬格开袭来的又一棍,顺势整个人向右边飞起,人在空中时一个“平湖落雁”,右手一挥,几枚飞镖迅疾飞出!

        只见那几个飞镖四散飞开,有的没入黑暗不再看见;有的却发出“叮当”一声,分明是有人用木棍格开了;更有那么一两枚,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不知打中了什么,竟然闪出了一小片火星!

        电光火石之间,罗劲已然看清了方位,趁着敌人愣神之际,找准了目标,一扬手再打出了两枚飞镖。

        只见这两枚飞镖一前一后,“叮”的一声在空中相交,再次闪出了一片火星。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小片火星竟然点着了黑暗中的一排蜡烛!

        火光亮起的一瞬间,罗劲这才看清,那原来是一尊达摩像前的两排蜡烛。禅房空间其实很小,只不过黑暗中让人感觉很大,两边还各有一道木质隔墙,墙上草书四个大字“无、心、禅、境”。一排和尚双手合十盘腿端坐在达摩像前的蒲团上,默不作声。几个手握藤条木棍的武僧站立一旁,其中两个正站在罗劲左右,脸色苍白。

        眼见先前的局势占优,却被罗劲以飞镖点火的方式打破了沉寂的黑暗,和尚们却也并不气馁,在蜡烛被点亮之后,迅速改换各自的站位,围绕着罗劲布起了阵势,一齐向罗劲攻来!

        罗劲深吸一口气,左右隔开双棍横扫,一个倒地翻滚避开拳僧的攻击,迅即绕到拳僧背后,一脚踢出!那拳僧不及回防,一旁却有一根木棍横挡过来,格开了罗劲的这一脚。与此同时,罗劲背后又一个拳僧攻来!罗劲见状,顺势脚尖在面前那藤条木棍上一点,一个后空翻,避开了来自后方的攻击。

        与之前在寺庙山门的群僧相比,罗劲明显感觉这禅院里的和尚功力要高出很多。山门那里的僧人虽然也都练武出身,但在布阵、走位上,的确还有很大差池和漏洞,罗劲穿行他们其间几乎毫不费力;而现在这阵势,却进有节、退有序,走位毫不拖泥带水,拳法和棍法前后互应,几乎滴水不漏,让罗劲简直无从下手。

        “好阵法!”

        几个回合下来,罗劲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局势,心中忽然有了对策,暗暗运气,脚踏龙虎位,突然以双掌架开横棍,一个侧身让开右方袭来的拳头,双腿突然发力,一个箭步纵身而起,整个身形若飞燕一般迅即腾空,右腿飞踢而出!

        这一招,原名“穿云踢”,乃罗劲年幼在皇宫习武时,自大内高手处所学得。招式原本朴实无常,却蕴含了巨大的威力,本是为了在乱军中杀出一条生路而开创的杀招。那时大内高手见罗劲尚且年幼,且又酷爱习武,便将这“穿云踢”传授于他,以便凭借幼小身材发挥最大的功力。如今罗劲习武多年,这招“穿云踢”已成为了自己不轻易使出的绝技之一。

        罗劲在此时此处使出“穿云踢”,更是应了乱军中杀出一条生路的打法,一脚踢出,正中一个棍僧胸口!

        那棍僧原想以藤木棍横架格挡,却不知这“穿云踢”竟如此威力,“啪”的一声,不光藤木棍被硬生生一踢为二,自己身体居然也扛不住这股巨力,向后平飞而出,撞在身后两个拳僧身上!

        那两个拳僧本想及时上前援护,却不料棍僧竟然飞撞而来,赶忙以双掌托住棍僧身体。岂知这“穿云踢”的力道竟然透过了棍僧身体,将这两个拳僧也撞飞了出去!

        后面的和尚也没有料到会有这般变数,一时之间,几个和尚互相碰撞着,纷纷倒地。更有两个,后退过程中撞开了紧闭的禅院木门,摔倒在门外。

        几个僧人自地上爬起还想再战,忽然一阵掌声伴随着笑声传了进来:“哈哈哈哈,罗将军果然一身的好功夫,一招破阵啊!”

        众僧闻声,纷纷让开院门,双手合十而立。只见那胖和尚缓缓而来,面带笑容,以双手合十还礼。

        罗劲见状道:“你不是说,我若破了此阵,便带我去找方丈么?”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

        “只是什么?”

        胖和尚突然仰头大声道:“只是我们上面的这位朋友,怕是不答应,是不是啊哈哈。”

        罗劲听闻此言,大吃一惊,心道惭愧,只关注着如何破这棍阵,竟没注意到有人已经潜入了塔林寺,而且竟然距离自己这般近!当即大喝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罗劲已经一个抄身,飞上了禅院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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