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烈的夏即将隐遁在秋的身后,寥寥几滴秋雨后,虽然太阳还是夏天的太阳,但风已经是秋天的风了。像是学生时代某个午后你午觉醒来,发现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然后你对着窗子外摇曳的树枝发呆,慢慢意识到这个夏天就要结束了,童年好像也在某个夏天匆匆就过去了,你好像又要开学了。
从前每每到这种季节的更替,时间的节点,我便惊慌于时间流逝的飞速,感叹韶光逝去无影踪。夏日漫长,怎就突然蝉鸣声止了,西瓜索然无味了?但近日迎着秋风,顿生“秋风送爽”之意,变得十分喜爱这北国的秋凉,暑意顿消,走在有些许凉意却又温柔的晚风里,明显的时间流逝,万物更替之感变得不再惊慌且让人心安。
这个夏天,我超喜欢。如今我虽然喜爱这秋凉,却也喜欢夏天的慵懒的风、冰镇的西瓜、从前漫长的暑假和那些熬着夜的世界杯比赛之夜。今夏有收获,因此减轻了时光流逝的恐慌焦虑。
写夏日祭,纪念这时光,在马甲线养成的快要第一百天。(如下图,嘻嘻,你肯定要夸我,心中窃喜,十分有成就感)
如果真有感慨,夏日祭,纪念的必定是“自律”。这个词流行了甚久,也许都被毒鸡汤用的让人讨厌。“自律”一词出自《左传·哀公十六年》,指在没有人现场监督的情况下,通过自己要求自己,变被动为主动,自觉地遵循法度,拿它来约束自己的一言一行。指不受外界约束和情感支配,据自己善良意志按自己颁布的道德规律而行事的道德原则。
我觉得,自律首先是“自我约束”,其次这里的“道德原则”可以替换成其他的基本规则。抛开上进心,抛开对比而来的巨大的反差感,单纯地看自律,到头来发现,这是普通又简单的问题。如果被拖延、被借口困住,你会发现拖延的尽头是绝望,而绝望并不会大张旗鼓地出场,它会慢慢侵蚀岁月,等到事情重新被提起的时候,会被一句“算了”淹没。于是我们就在十丈红尘中不自知地煎熬着,重复地犯着同样的错误。
我前几日翻开春天写的日记,里面有一句“一年和一年没有什么不同,春天和春天也没有什么不同”,现在读起来丧气无比。那是最糟糕的感觉,因为在种种的借口毫无收获的年年岁岁中,感受到时间是线,即所谓“光阴似箭”,箭飞出去不再回来,最终落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我曾看过一个纪录片:二十世纪初,人类学家去到南太平洋的偏僻小岛上,对当地土著进行考察。他们发现,这些“原始土著人”对于时间的感知,跟“现代人”完全不同。土著居民对时间的感受普遍很迟钝。或者说,他们对时间有自己的一套观念。他们生活作息很慢,走路总是慢吞吞的,除非有紧急事件发生,并且很难守时。他们没有什么长远的计划,想不到很久以后的事情。
因此我觉得,人对时间的感知是环境的产物。时间的本质是内容。时间无色无味,没有形状,当我们回过头去寻找时间,就会发现时间是由一桩一桩事件构成的。你做过的事情会渐渐积累成你所经历的时间,会让时间有刻痕。自律带给我们的,是对时间的尊重和有质量的把控。你会渐渐发现,时间其实是螺旋形,不断旋转着前进,一年一年往复循环。岁岁年年人不同,去日能为梯,你自己在时间里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孟子言: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如果一个人只有饮食男女的欲望,那就与动物无异。你总要走向亭亭如盖,期待着被赞为良木。
戊戌这个夏日,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更加清晰生动、雨、天空、深夜的比赛,还有人世间原本飘忽的情绪。烧灼滚烫的的夏日时光匆匆而逝,夏天结束在蝉鸣的停止、结束在二十八度半、结束在飞鸟的离去,结束在卢日尼基的瓢泼大雨之夜。你要迎接的,不是自古逢秋悲寂寥,叶落水枯,生机逐渐消逝的季节,你要遇见的,也可能就是累累硕果,万类霜天竞自由的灿烂金黄。
余虽不敏,然余诚矣。夏日随风逝,余心且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