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故乡,生我养我的地方!无论我在哪里放哨站岗,都会把你深情的向往……”小时候听着蒋大为的歌长大,只是喜欢曲调优美动听,根本不懂那种对故乡的情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我亦如是。杨家庄是哺育我长大的地方,只是不是生我之地。因为我是被抱养的,别的村里人家的孩子。几乎对于所有正常的孩子来说,正如歌里所唱的“生我养我的地方”应该是统一的,而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一种地理意义上的分裂,而且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原始家庭的不寻常,无疑也影响了我的性格。
小时候我喜欢故乡这个词,可总是不能和自己成长的地方联系起来。在我的认知当中,故乡一定是有山有水,鸟语花香,和书里描写的一样美。可我发现我不喜欢自己的家乡。因为这里没有青山,没有小桥流水,有的只是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辈们劳作的身影。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孩子的见识,不足为怪了。
后来才知道村北是有一条叫做涑水河的。可我遗憾的是,小时候几乎没有在岸边悠闲自在走一走的时候,看看河畔的风光究竟是不是和书上说的一样秀美。记忆中奶奶总是说“别去河边,会淹死人的”,时间久了,涑水河对我就没有了诱惑力,也不再向往。事实上,大人们哪有闲情逸致,带孩子去体验大自然风光的美好。一个女孩子去河边,终归是不放心。记得总是有一些精力旺盛的大哥哥不睡午觉,成群结队的去河边抓田鼠,抓鱼。可惜我真的一次都没有去过,去看看河边的芦苇荡,绿油油的水草与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只是在大人们聊天的时候,有所耳闻。对我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以至于没有了对小河的美好记忆。也许是我太听话太乖巧了吧?或许是太过于胆小。
再后来这条河因了造纸厂的污水排放,每次去县城路过的时候,总是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和我同龄的小伙伴曾经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写了一篇关于保护涑水河的环保征文,而且变成了铅字。让我羡慕嫉妒了好久好久。记忆中一直有一种淡淡的墨香在吸引着我,像一只无形的手,默默地牵引着我……也许对于文字的喜欢,这个应该算是最早的启蒙了吧?
还有一件事情,印象特别深刻,我小学三年级快考试放假的时候,突然就来了一场重感冒,以至于没有参加升级考试,就直接放暑假了。心里窃喜,竟然可以不用和小伙伴们竞争孰优孰劣的分数排名了。可以这样说吧,小时候的我非常的争强好胜,排名不在前五名自己能把自己气死,那个哭啊!所以每次考不好的时候,总是被大人关注的多,自己一直偷偷地享受着这种小自私。
报刊杂志的征订都是临放假前预定的。我记忆中订了一本小学生《作文》,到了四年级开学的时候,我的语文老师是邻村的王福堂老师,和我家还是拐弯亲戚。小时候真的非常幼稚,老师在孩子们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只要能和老师扯上一点点关系,哪怕拐一百八十道弯,在自己心里都是美滋滋,可以成为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的资本。突然有一天,王老师说让我去他办公室拿杂志,说是我订的《作文》回来了。我开心坏了,其实我非常清楚自己没有交钱的,狡猾的我装傻,拿了杂志就跑。后来每个月王老师都会非常淡定的递给我一本散发着墨香的杂志。从来没有提过钱的事。
在小孩子的认知当中,是老师忘了,却从来没有想过是一位老师对一个孩子求知欲的关爱与保护。一直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是自己的好运气。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可笑,非常感激老师的大度与宽容。感觉自己真的非常幸运,能够遇到这样一位老师,一眨眼三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老师现在过得好不好?虽然离得不远,但还是没有勇气去看看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懵懵懂懂,走过了自己的青春,稀里糊涂的过着普通人按部就班的日子。我没有理想,没有追求。上学读书,工作,嫁人生子,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哭哭笑笑。我任性,霸道,可能和小时候家里爷爷奶奶,妈妈的溺爱娇宠有很大的关系。可突然有一天因为世事多变,家里老人一个个离我而去之后,自己再也回不去的时候,却变得异常怀念那个养我的村庄,怀念村里一草一木,怀念曾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怀念教我长大的老师们,以及巷里的邻里乡亲。
说起这个村,邻村的人总会说,那是个大村,一共八个生产队,后来改称居民组。村里人因为可以不靠天吃饭,相对比较富裕,地土宽阔,都是水浇地。一个人可以分二亩多地呢。后来听大人们说,是因为村支书是我们一个生产队的,所以每个人家分到的土地就比其他小队多点。我们在大队所在地的北边,是第五居民组,俗称西堡。逢年过节村里闹红火,唱大戏的时候总是有地利之便。听大人们说,那会安装自来水水塔的时候都沾了书记的光,本来水塔应该建在村中央,一个叫马庙口(据说在那里有个马王庙)的地方。所以每次到放水的时候,水管里的水总是突突地往外冒,总有北头巷的人因为吃水问题,跑大队找书记。来我们这些住在西堡,离得近的人家里,看是不是和他们也一样,出不来水。结果发现不一样的时候,于是就会怒火中烧,找书记吵架。巷道里因了很多人出来围观,多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而热闹起来。这也成为我记忆中的一道风景,到现在一直都难以忘记。
上学常走的那条道叫砖门巷,又叫淳风堡。淳风,顾名思义应该是民风淳朴之意。敦厚古朴的风俗。 晋 葛洪 《抱朴子·逸民》:“淳风足以濯百代之秽,高操足以激将来之浊。”《资治通鉴·梁武帝天监元年》:“今与古异,不可以淳风期物。” 胡三省 注:“淳风,谓淳古之风也。” 清 陆次云 《志感》诗:“古道今还在,淳风近 有巢 。” 三十多年前,孩提时候的记忆,也不知道对不对。巷里的人家都是清一色的碧瓦青砖标准的四合院,一直通往东西走向的大巷口处,有一个砖雕的门洞,上面有着精美雕花装饰的字样。巷道南北走向,不长一直可以走到学校门口。说起杨家庄的古建筑,在老人们的诉说里,能感受到那些古稀之人对家乡这片热土深深地热爱与眷恋,可惜很多庙宇与古建筑在我还没有出生就毁掉了。也有太多弄不懂的问题,比如老人们经常说景滑桥,可明明我就从来没有看到过桥的样子的。去景滑村,也没有河啊!这个东堡,西堡,南堡只是方位的大致划分吗?小时候从来不会思考这些问题,现在却越来越想了解这个村子,对它越来越眷恋。是年岁增长的缘故,还是因为对过去美好时光的怀念?有太多的美好需要我去发掘,用我手中的笔还原那个曾经给我无限美好的小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