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科幻小说）

                                                  江苏     杨锟

小D生日到了，爸爸曾许诺要送给他人生最重要的礼物。

送生日礼物是世界人的法定义务。现在，地球就是一个大家庭，有统一的行为准则，为避免浪费资源，对于生日礼物的赠送，只允许在10岁成长仪式、14岁青春仪式、18岁成人仪式三个人生重要的时段才可以，其他的生日就好像没有发生，但每个地球人都在严格遵守。

这个日子，小D盼了好多年，十岁生日时，爸爸妈妈送给他一套动物语言转换器，让他在和各种动物的交谈中，了解了许许多多大自然的奥秘，不过，现在成为青少年，他有了更高的愿望，也更期盼着爸爸的神秘礼物。

“亲爱的儿子，生日快乐！”爸爸坐在舒适的空气沙发中，一边看着眼罩中的地球新闻，一边和小D问候着。他的身下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靠着空气顶托着，如同飘在空中。

“我还是想知道地球过去的样子。”小D大人一般的讲着道理，“现在我已经是青少年了，有权利知道！”

爸爸和正在调制生日晚餐的妈妈对视了一眼，地球过去的样子是一个大人们都知道的秘密，地球人有一个公约，每一个长大了的孩子都可以被告知，今天，小D提出来，说明孩子真的有了自己的主张。

“孩子，既然你提出这个要求，那么你就可以享有你的权利。现在，让你先看一看咱们家的传家宝吧。”爸爸说着，起身拉着小D，来到沙发上，念了一连串的数码，墙壁上的壁橱打开，出现了一只精致的木盒。小D一脸惊愕，家里竟然藏有这么一件宝贝。要知道，木头可是及其稀缺的东西，大家都是作为首饰佩戴的。据说，这种东西可以制造氧气，现在，大气中的氧含量不到10％，并且充斥着奥密克戎毒株，要不是每个人的鼻子上长着大大的空气过滤鳃，恐怕早已缺氧或感染病毒了。小D一边想着，一边摸了摸嘴巴上方大大的过滤鳃。小D常常感谢上帝给了自己这么漂亮的鳃，又大又厚，几乎遮住了脸庞和眼睛，不像爸爸妈妈的，紧贴着鼻孔，丑死了！

精致的木盒飘到爸爸手中，他表情凝重的站了起来，轻轻抚摸，木盒的表面光滑锃亮，有模糊的字迹，也许是抚摸的太久，已经不够清晰。

“这里面是什么？”小D看到爸爸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么任性，轻声的问道。

爸爸打开木盒，取出一本相册，郑重的翻看。最后，又从木盒的底层拿出一张照片，深情地对小D说：“这是我们家留存最久远的一张照片，上面就是我们家族的祖先。”听说有古老的事情要介绍，小D更加来了兴致。以前曾经多次问“人是怎么来的”，可是爸爸总说是从猿人变来的，丑陋的猿人真的会变成我们吗，小D一直在怀疑，今天爸爸终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了。

“孩子，你来看看，我们的祖先和现在人有什么不一样？”小D这才知道，原来家里一直有这么珍贵的材料，不过爸爸从来没让他看过。

小D看了一眼照片，“呀”的一声，照片里的祖爷爷简直是一个怪物，实在难看，鼻子下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哪怕有一点点像黄豆大小的鳃也说得过去。小D感觉想吐，简直有些不情愿承认这份血缘关系。

看到小D的无奈，爸爸又打开了另外的一些照片，上面有一群群和祖爷爷一样的怪物，排着长长的队伍，几个浑身白色外套，瞪着眼睛，往别的怪物口中戳进细长的棉签，附近一个大牌子写着“核酸检测”。小D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也不愿再看这吓人的场面，刚要把照片推给爸爸，可是照片上的一片绿色却深深吸引了他：“大树！成片的大树！还有漂亮的花！”小D惊奇地叫起来，要知道这些都是在地质博物馆里才能见到的啊。“哎呀，他们的时代真的那么的美丽！”小D一边惊奇，一边搜寻着照片上的其他信息，赫然看到右下角的文字：“摄于2022年4月”。原来这张照片竟然是二百年以前的。小D茫然不解的问：“爸爸，二百多年以前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孩子，你长大了，是知道地球真相的时候了。”爸爸摸了摸小D的头，告诉了他应该知道的秘密，这也是人类的共同记忆。

二百年前，人类生活在美丽的地球上，但这种美丽之下也充斥着邪恶。那一年，爆发了一种叫新冠肺炎的疾病，为了防疫，人们全部带上了口罩，接着某些大国发生了核战争，从此病毒肆虐，植被枯萎，氧气减少，为了生存，科学家们不得不在幸存人类的DNA序列中增加了一种染色体，进化形成了现在的空气过滤鳃，阻碍病毒，过滤氧气，但同时也让人类失去了味觉。爸爸一边介绍，一边推了推堵在鼻子下的鳃，又说道：“那时的人们可以尽情的呼吸，是多么的美好啊！”

小D十四岁了，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段历史。他抬起头望向爸爸：“为什么我们小朋友都不知道，学校里老师也从来没提到过呢？”

“经历这次劫难以后，幸存的地球人摒弃了国家、种族的私念，成立了‘地球家园’组织。”爸爸看着小D，继续说道：“‘地球家园’组织规定，小孩子在长大之前，绝不允许被告知这一段历史，以免造成心灵的伤害。然而长大后，每一个孩子却都拥有知道地球秘密的权利，一旦问起，家长必须如实告知，这是一个共同的守则。”说完，爸爸深情的问道：“孩子，现在你长大了，知道了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但请你也要保守这一段秘密，不要告诉不应该知道的人，特别是你的表弟，他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小D坚定地点了点头，大大的呼吸鳃随着上下摆动。

“晚餐做好了。”妈妈在餐桌旁轻轻提醒。餐桌也是空气餐桌，这都是为了节约资源的原因，盘子和食物就像飘在空中，为了能够知道餐桌的边缘，有一圈漂亮的丝带固定在周围提醒着。

小D和爸爸来到餐桌边坐下，妈妈拿出蛋糕。小D没有见过二百多年前的蛋糕，有华丽的包装，现在仅仅是一小块蛋糕而已，这是‘地球家园’组织的标配，但可以选择颜色。小D喜欢红色，据爸爸说，家里的人一直到爷爷奶奶的爷爷奶奶都喜欢红色。红色的蛋糕上，写着绿色的祝福语：珍爱和平，保护环境，节约资源，重享自然，祝你生日快乐。这样的祝福语也是‘地球家园’统一的，小D在很多生日宴会上见过。

点燃电子蜡烛，小D默默许愿，然后，爸爸看了一眼妈妈，回头说道：“孩子，你希望拥有的礼物，可以由‘地球家园’的配送系统立即提供。现在，我和妈妈要先送给你人生最难得的礼物。”

妈妈起身走进卧室，拿来一张精致的磁卡，递给小D：“孩子，这是你出生时得到的基因密码，是‘地球家园’送给每一位地球人的福利，利用它，可以进入‘地球记忆系统’，每个人拥有120分钟地球时光穿越体验，由于现有的技术条件，穿越上限只能到2022年。”接着，妈妈坐下来继续说：“这段体验只属于你自己，了解以前的地球，是你的福利，也是你的权力，120分钟不限次数，你好好安排吧，祝你体验快乐。”

小D激动地接过磁卡，跑向数据装置台，打开开关，插入磁卡，戴上眼罩……

五分钟后，小D依依不舍地点击暂停，来到餐桌前，过滤鳃上腾起了一丝凝重，思索片刻，问道：“爸爸妈妈，我可以重新许愿吗？”

爸爸妈妈笑了：“许愿不是只能一次吗，据说还要默默地，你这是为什么？”

“我想让地球变回原来的样子，有森林，有鲜花，有鸟鸣，我想要病毒消亡，没有战争。”略微停顿一下，他簇动了大大的过滤鳃，不好意思的接着说：“我不想长着这样的鳃。”

爸爸妈妈答应了：“祝愿你心想事成。孩子，你还想要什么礼物呢？”

“这张磁卡，就是最好的礼物，”小D将磁卡仅仅贴在胸前，“我要永远记住地球过去的美好，我要做一位环境科学家，让地球拥有更美好的未来！”他大声地再一次许愿。

“明天环境污染指数1500，极重度污染，呼吸指数五级，感觉极度憋闷，建议非必要不外出，请将空气过滤鳃工作状态调至适当位置，老年人建议设置红色档……”数据装置台定时发出了生存指数预报。这种预报，是地球人每天最关心的。

不一会，装置台的智能模块为小D播放了生日祝福歌，因为每个人的生日都在数据库里。

“祝你生日快乐……”生日歌的旋律还和2022年一样，一直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