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夕阳西下,也没有夕阳无限好,就是这样的一个黄昏,悄无声息地开启一场告别。
阿文在收拾东西,我给他们倒好一瓶酸梅泡的凉茶和一瓶温开水,装在背包里。看着他和孩子一起下楼,走出狭窄黑暗的楼梯口,我对着他们的背影说拜拜。他们回头说声拜拜,随即打开门,我看到光铺开盖地般从外面跑进来,把黑暗狭窄楼梯道照得明亮开阔,把眼前都照亮了。
目送他们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消失在一片光亮中,听见门砰地一声关上,楼梯又恢复了它的黑暗和狭窄,我的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走回到房间,一个人呆呆地坐着,这是一个简单的短暂的告别。可我还是忍不住忧伤。想到亲人的告别,想到之前身边的亲人的一个个离开,之后孩子也会离开父母,走向独立。
有些告别根本是无能为力,根本就是猝不及妨。我以为外公没事的,可是在南方黑白颠倒的日日夜夜里,听到了他离世的消息。我知道,母亲在骂我没良心,走得那样快。这样子被骂,心里是麻木的,听到消息已是心痛,被骂只是轻轻打了一下,根本没感觉。
脑袋里一片混沌,怎么着也想不起与外公的最后一次见面是怎样的场景,连告别都没有,一个人暗无天日的在南方,突然间发现连个哭泣的地方都找不到。默默地吃一碗泡面,躲在八个人的宿舍里,躲在被子里任悲伤裹挟着我。当时的我就像是一个被厚重的茧所缠绕的小虫子,可最终的结果不是化茧成蝶,而是作茧自缚。一觉醒来,就是天黑,悲伤过后继续上班。
回想起二伯母的去世,身体有些颤抖,声音有些沙哑,哭得那样悲伤,母亲竟然说:我死了你会哭得那么伤心吗?要我怎么回答呢,亲爱的妈妈,要我怎么回答呢?我的心里早已溢满了疼痛,我是多么舍不得离开你,却又时时刻刻在想着离开你呀。如果不离开,我永远学不会坚强独立,永远都学不会前行。因为我知道,在母亲这里,我是一个自私地,太过依赖的孩子。
母亲呀,你不知道,二伯母和我的堂姐们,温暖了我的童年,温暖了那段害怕被抛弃,过得惶恐不安,四处躲藏,战战兢兢的岁月。我总在某个瞬间,特别是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瞬间,想起挨饿忍痛的惊恐,扑进内心的阴影无处可逃,我总也忘不了,我们抱着门口那棵大桐树无助痛哭的绝望,总也忘不了我们躲在田野里等待黄昏等待黑夜。因为有着黑夜,一些微光里的温暖显得那样弥足珍贵。面对堂姐的离世,心里一阵一阵的难爱,那一袭白衣的优雅苗条,青春无敌,就这样消散了,那可是我儿时的心中想成为的模样呀。一个要强的人,最终要努力活出自己喜欢的模样,不要钻在死胡同里,不要执著得不到的,改变不了的。
原谅我叫不出口,原谅我忘不了曾经的恐惧,原谅我无法原谅那张熟悉的脸。后来再听到亲人的离世,原谅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那么多的悲伤,我只想记住和离世的亲人曾有过的美好时光,我只想在无能为力时躲在角落默默为你们用祝福和祈祷的话语诉说衷肠。
《寻梦环游记》是一个关于小男孩追梦和关于亲人死亡的两条线相互交错的故事,关于追梦,小男孩子觉得梦想和家人一样重要,人生再艰难,我还有我的吉他,坚持梦想,把他变为现实。关于死亡,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死亡并不可怕,遗忘才是最终的告别,请记住你爱着和爱过的人。
在痛哭的泪水中,我接纳了所有的告别与悲伤。这也是黄昏里的一个告别,是的,黄昏是一个哀伤的适合别离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