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期盼梦里见黄泉路八百里花海延绵不绝,天上人间,为此一处,想见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逢花开时,我带着无奈和震撼看花开一世。
这花开在逝者的心间,于是我有了这场梦。
梦里,我将送她远行。
我独自坐在灵堂内守灵,只是我守着她苏醒,而非守着她离去。
那张大花绿被子一动不动,一丝丝起伏都没有,一切都安静无声。
这个地方一点风声都没有,尘埃也落定,没有一点扬尘的画面,用常见的话来形容,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她的尸体,想着会不会诈尸呢?脑中浮现的是诈尸的科普文字。
下一秒,她坐了起来。
我的心中满是震撼和不解,更多的是害怕和慌乱,可是我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小木板凳上,小时候这样,长大后也这样,只需要安静而乖巧地坐着。
我记得,房间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陈腐的味道,像是收废品站的气息,也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她坐起身,和我记忆里上千次她的身影重叠:用右手抓住被子的一角,往一侧掀开,再用有些僵硬的双腿往旁边放了放,双手支起身站了起来。
她没有惊讶为什么我在那里,仿佛我一直都坐在哪里,在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她走到我的身边,我站起了身,我只闻到她身上是淡淡的立白洗衣粉的味道,干净清爽一如从前。
我给了她一个拥抱:你终于回来了。
她很瘦,抱着她感觉只抱了架皮骨,不敢用力,也不想松手。
她的声音低沉清晰,可是我一句也没记住。
她指着一块墙壁说里面有东西,她拿了把斧头砸开了墙,她取出了墙里的一个小盒子。
这是一个装戒指的盒子。
她拉着我的手带着我走到窗前,我才注意道本来位于一楼的灵堂变到了二楼,奔丧的人一个也没有了,窗外也不是青葱的果树和山林,变成了遍地黄沙。
我看着窗外出神,夕阳不见夕阳,只有黄昏时暗沉的光,这里是,黄泉路?
她一直在耳旁说些什么,可我走神了没听清,她把盒子放在了我手里,两只手握住了我的手。
这个地方没有温度,没有冷热炎凉,只有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于是她在我耳旁的声音格外清晰。
柔和,低沉。
这里没有死的悲痛,也没有生的喜悦,没有哀悼,也没有期盼。
她朝窗外喊了一声,下一秒她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没有哭,只是笑着,捏了捏她的掌心,我用方言告诉她:我们都会好好的。
然后,她消失在眼前了。
楼下停了车马,车马启程了,她一定在里面,她要远行了。
戒指盒里是一枚擦洗的很干净却仍然带着刮痕的金戒指。
戒指不是给我的,她的话我也没听清,但我却很清楚这戒指是给他的。
这枚戒指是爷爷的。
之前我好奇爷爷无名指上为什么没有戒指,其实是奶奶收好了,她怕他弄丢了。
睁开眼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今天是晴天,风微凉。
我想着,其实爷爷已经在奶奶走后的新年年初也走了。
这梦做迟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