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希腊远古时期,在故事或诗歌出现之前,甚至在故事家和诗人出现之前,如果一个村庄附近的田地不结果、谷物不发芽,那么人们可能会杀死一位村民,将他(她)的鲜血洒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人类并不认为充满荣光的奥林匹斯诸神,会讨厌这种可憎的祭品。他们只有一种模糊的感觉:既然靠播种和收获才能活命,那么他们自己的鲜血和大地之间一定有着深刻的联系;既然他们的血要靠谷物来滋养,那么必要时也能反过来滋养谷物。
如果一位少年这样被杀了,后来这片土地上又开出了水仙花或风信子,那么,大家认为这些鲜花就是少年自己复活之后的化身,不是很自然的吗?他们奔走相告,传述这个迷人的奇迹,使死亡显得不那么残酷。
随着岁月的流逝,人们不再相信大地需要鲜血的灌溉才能变得肥沃,故事中残酷的久而久之就被遗忘了。没有人记得,曾经发生过那样可怕的事情。
这些故事中,死后化为鲜花复活的人物的故事中,以阿多尼斯最为著名。
希腊姑娘每年都要哀悼他。每年当他的花儿一一血红的银莲花(风花)一一再次开放的时候,她们都会欢欣鼓舞。爱神阿佛洛秋深爱着他,她常常用箭射穿诸神和凡人的心,但她注定要忍受同样钻心的痛苦。
在他出生的时候,她看到了他;从那时起,她就爱上了他,决心把他据为有。她把他带到春神珀耳塞福涅那里,请春神代为抚养,可是珀耳塞福涅自己也爱上了他,不肯把他还给阿佛洛狄忒,阿佛洛狄亲自前往阴间去接阿多尼斯,珀耳塞福涅还是不肯交还。
两位女神互不相让,最后宙斯出面裁决。他判定阿多尼斯每年各陪她们半年,秋冬两季归冥国的王后,春夏两季归爱与美的女神。
当阿多尼斯和阿佛洛狄忒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尽力使他高兴。他热裹于狩猎,所以她常常撇下平时载着她在空中翱翔的天鹅车,打扮成女猎手,跟着他走上崎岖的林间小路。
一个伤心的日子里,她恰好没有和他在一起,他独自追赶一头大野猪,带着猎犬将野猪逼进绝路。他掷出了长矛,但只是击伤了它;他还来不及跳开,痛得发狂的野猪就冲到他面前,用獠牙猛刺他。
阿佛洛狄正乘着带翼的天鹅车在高空上飞翔,突然听见爱人呻吟的声音,连忙飞到他的身边。只见他奄奄一息,黑色的鲜血顺着他雪白的皮肤消了下来,双眼已经变得迟钝无光。
她亲吻了他,但他毫无知觉。他的伤势很重,但是她内心的伤痛更为剧烈。尽管她知道他听不见,还是对他说道:
“你去了,噢,我最最爱慕的人,
我的爱慕像梦幻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赋予我美貌的腰带也随你而去。
但我是一位女神,必须活下去,
不能伴你同行。
再吻我一次吧,最后一个深长的吻,
直到我将你的魂魄吸入唇间,
饮下你绵绵的情意。”
群山呼唤,橡树应和,
哀哉,哀哉,阿多尼斯啊!他已经去了。
厄科大声地回应道:
哀哉,哀哉,阿多尼斯啊!
诸位爱神一同落泪,缪斯女神悲泣不已。
下到黑暗阴间的阿多尼斯,没有听见她们的哭声,没有看到他每一滴鲜血所染红的土地上,都开出了深红色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