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生活已然过去8天,8天的时间足以形成一种固定的生活节奏了。特别是在宁静的乡村,每天需要面对的事情,有可能遇到的人,第1天跟第8天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支教队伍的活动区域基本是在学校及其周围,除了出去买菜以及购买生活用品,或者支教的学生出去家访很少会跨出学校的大门,颇有点与世隔绝的感觉。
这样的体验于我对农村的印象是截然不同的,我们生活在这里,却完全没有融入到当地人的生活,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岛,生活在岛上的我们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一下周围的大海,越过丛林,欣赏海上的日出与日落。
天空很美,美到我一度认为有种人工的造作之嫌,就像澳门的威尼斯购物中心的人造蓝天一样。天空也很低,像一块蓝色的幕布这样盖下来,缀满了棉花糖似的云朵。我们是悬浮在这个孤岛上的生命,与周围没有过多联系,没有人情世故的往来,我不了解他们,他们也不了解我们,或许双方都在对对方的生活做无端的猜测,或许吧。又或许压根就没有相互了解的兴趣。
这样的体验倒是与小时候的一个幻想特别契合,小时候,我总是幻想自己生活在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宁静美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任由时间缓缓流逝,生命完全归属于自己,毫无罪恶感地挥霍时间,挥霍余生。所以当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读到梭罗的《瓦尔澄湖》,手不释卷。宁静平和的气息赶走了日间生活工作留下的急切焦躁,剩下的是宁静平和,那么一段短暂的时光,忘记一切,跟着梭罗的脚步,在湖边建房,在森林漫步,在深夜的木屋中聆听万物安息的寂寥,在孤独中静心思考。
我把梭罗的做法称为200年前的一场行为艺术,并非是不认可,而是觉得这样一种独特的生活范式会越来越难以实现,正如梭罗一样,瓦尔登湖的生活也只有持续两年,而不是余生。尽管可以把房子建在湖边,可以自力更生一砖一瓦建一座宜居的小木屋,但是最难克服的却是那平谈的流年。
乡村的宁静很能够形成一种放松倦怠的气息。尽管可以通过网络了解到世界各地的讯息,但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中,总会觉得离自己很远。你依然会关注时事,关注商品的折扣,但是评论和购买的欲望却会大大降低;你依然会关注周杰伦的世界巡回演唱会,却会因为地处偏远,交通不便而放弃心中的念头;你也依然会想要暂时离开这个环境,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看,但是固化的生活节奏往往会牵制着你自己再次投入到习以为常。这就是这样的倦怠气息的可怕之处,会不知不觉扼杀行动的动力。这也是很多的年轻人不愿意留在家乡留在农村的原因吧,害怕自己的手脚和头脑被这样的充满倦怠感的宁静捆住。
至于所在的这所小学,可以称为是村庄中的一座小岛,除了暑期参加了这次支教活动的孩子外,就是偶尔来学校视察情况的校长和负责学校安保工作的大叔,通常会进行简短的沟通。当然,还有接送孩子的学生家长,但是通常是没有什么交流的,家长急着接孩子回家,有时候,我们主动打招呼,不善言辞的家长也会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去回应我们的热情。
当孩子们放学之后,学校便复归宁静。这个时候就非常像一座屹立在茫茫大海中的岛屿了。可以通过无线电波与远在万里的陆地上的人们取得联系,然而却无法很好地与对面的人顺畅地打个招呼。
旅行的陌生感或许也是这样,不断去寻找这样的在一座孤岛上生活的陌生感,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不想了解你,你也不想了解我。如匆匆过客,随风而逝,也是际遇之一种吧,谁说一定要有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