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我们为什么还要读诗

我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读书了,在这为数不多的喜欢读书的人中,喜欢读诗的,一个手掌数的过来。

可以想象,诗歌在这个时代的生存有多惨淡。夏夜晚风吹拂的闹市街头,三五好友围坐,啤酒、小龙虾、烧烤摆了满满一桌,杯里的冰镇啤酒还在泛着金黄的泡沫,美好的夏日夜晚、言笑晏晏的朋友,眼前的一切让你体验到久违的快乐,你突然站起来,说要为大家吟诗一首……尴尬的场面就这样出现了,谈兴正欢的人们一时愣住,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此时应该鼓掌欢迎你的“才艺表演”。

上述场面,我并没有夸张。现代人聚会聊的都是车子房子、孩子上了某某知名小学,吹吹牛皮、聊聊八卦,而喜欢诗歌的你显得多么不合时宜啊。但是,当我们把时光拉回四十年前,上世纪的80年代,那一代年轻人,他们对诗歌怀抱着无限的激情和热爱,祖国的辽阔大地成了诗歌的王国。


你来人间一趟,要读读诗歌

当时的中国刚从几十年的政治动乱中走出来,被禁锢的思想获得了解放,人们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迸发出思想的光芒。好像是一夜之间,人们发现有文化的人都在读诗,就像现在大家热衷看明星真人秀一样,那时流行的是诗歌热。诗刊、诗社遍布中国的各大高校,如果你行走在校园里,看到有个男孩子手里拿本书,独自一人坐在林荫道旁的长椅上,这时你装作不经意走过他面前,会发现他手里拿的很可能是本诗集。

读诗、写诗被认为是那个年代最浪漫、最有理想的追求。他们以诗会友,在酒桌上激情地谈论着让自己心动的某个作家、某一首诗,深夜歪坐桌前苦思冥想,笔杆子都要被自己咬烂了,只为写一首情诗送给心仪的姑娘。如果你喜欢一个女生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向对方表白,你得到的答复很可能是这样的:你会写诗吗?你听了摇摇头,然后姑娘也摇摇头,转身走了。所以,那时不仅文科生,连理工科的也都懂点诗歌,不会写没关系,那你总会背吧。。

当崔健大声说出“中国摇滚已死,因为中国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愤怒”,面对诗歌的没落,很多人也宣称“诗歌已死”,现在的诗歌创作缺少激情和愤怒。在那个诗情迸发的年代,涌现出了一大批才华横溢的诗人。北岛、西川、芒克、顾城、海子等等,他们的名字,随便哪一个,在今天看来依然星光灿烂,他们的诗,代表了现代中国的诗歌高度。好像从那以后,中国的诗歌创作就停滞了,再没有能深切打动我们的诗作出现,诗歌也好像被我们遗忘了。


黑夜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在疫情反复的日子,在家中老老实实待着,读书写文章,漫游思想的世界,暂时忘记紧张的氛围,每天过的也算惬意。昨日拆封了那本买了半年之久的《海子的诗》,读至深夜才翻完。

对我来说,读现代诗,比读古诗词还要心累,最近读辛波斯卡、阿多尼斯,尤其是这样。中国的教育,每个孩子几乎从幼儿园就开始哦哦啊啊背诵古诗,不管能不能理解诗中的微言大义,但都会背诵几首,是我们最先具备的“才艺“。大学毕业后这些年,断断续续一直在读古诗词,很明显的变化是理解力的提高,除了屈原那种复杂的诗,大多数诗读一遍基本就懂了,对诗中的典故、意向的运用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

我不怎么喜欢读现代诗歌,所以当逼迫自己读的时候,理解起来总觉得有障碍,每首诗都要反复读上两三遍(有的依然不懂),当把整本书读完,真是大松一口气,体验了一把“读书如抽丝“的感觉。

由于对那个时代比较了解,海子的诗读起来相对没那么难。从1989年3月末的那个春天,诗人海子在山海关冰冷的铁轨上自杀,已经过去32个年头。这三十多年,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他的诗,无数的诗歌爱好者跑去他的安徽老家膜拜他,有人甚至支起帐篷,在他的墓前睡上一晚,陪伴这位孤独的诗人。

海子从北京昌平的家中前往山海关自杀的时候,带去了四本书,其中一本是梭罗的《瓦尔登湖》。这不难理解,海子内心渴望一个纯粹、纯净的世界,可现实令他感到失望、焦虑、伤感、孤独,于是他把自己的热情全都倾注到了诗歌中,他赞美自然、生命、土地、太阳,对原始的、深厚的力量有着超越时空的热爱。然而,心灵得不到平静,灵魂找不到皈依,绝望的他选择了向死而生。

每年的海子逝世纪念日,我们都能看到网友对他的纪念。《三联生活周刊》每年都会在那一天,刊发一篇关于海子的纪念文章,聚集了众多诗歌爱好者的公众号【为你读诗】,已经“读“了十几首海子的诗,我们相信,每多一个人读他的诗,诗人的生命就多了一份延续。


不要说抱歉,我们都已用尽全力

11年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学校与当地部门办了一场民谣音乐节,那天我在现场见到了行吟歌手周云蓬,同行的几位同学还轮流与他合照,他在现场演唱了那首著名的《九月》,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马头琴是什么样子。十年时光疏忽而过,在这个周末的下午,当我重新听到周云蓬苍凉的声音,我的心仿佛随着沉静凄美的琴声到了遥远的草原,在那里,天空与大地交汇成无边无际的黑暗,冷清的月光映照着我。当歌声行将结束,我的思绪归来,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壮举:我把远方的远归还了草原。

周云蓬在他的散文集《绿皮火车》中写道,“如果他(海子)还活着,估计已经成为了诗坛名宿,开始发发福,酗酒、婚变,估计还会去写电视剧。站在喧嚣浮躁的九十年代门口,海子说,要不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自己玩吧。他派自己那本《海子诗全编》,一本大精装,又厚又硬的诗歌集——踽踽独行地走过了九十年代,走过千禧年,一个书店一个书店,一个书房一个书房,一个书桌一个书桌走进新世纪。”

如果你深入了解过一个灵魂,你会对他产生悲悯之心,这种悲悯不是可怜,是两个孤独的灵魂跨越时间达成了相互谅解,“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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