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已经筋疲力尽,看得出表哥也是这样,王晓峰却还很有兴致继续唱,这成了他一个人在表演。过了十多分钟,范姐还没有回来,表哥将包厢的门打开一半,似乎怕范姐像我一样,一不小心会走错门。我向外看去,觉得人生很是无聊。正惆怅着,忽然对面有了嘈杂声,应该是对面包厢发出的声音。我起身想将门关上,到门前,诧异的看到范姐正在门前站着,被一个满身酒气的光头男扯着衣服向里拽,看上去范姐极不情愿。
我赶紧转身跟王晓峰说,“快看范姐遇见朋友了!”
王晓峰也许注意到我的语气,三两步走过去,我在后面看着。
“你干嘛?”王晓峰边说边掰开光头男的手。范姐只说是朋友,误会,没什么事。
“什么朋友!”光头男不理会范姐,忽然瞪着眼对王晓峰喊叫起来,“我是她男人!你他妈的是谁?”接着推搡着王晓峰,我看见他的手臂很粗壮,还纹了一些东西。
王晓峰看着范姐,一语不发。
“不是这样的!我跟他不熟悉!”范姐看着王晓峰急着解释。王晓峰不再理会光头男,拉着范姐的手就走回包厢。
光头男当然不会罢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推到一边,然后跳起来一脚踹向王晓峰的屁股。王晓峰踉跄跌倒,趴在了桌子上。他慢慢爬起来,却顺手摸起一个酒瓶,转过身一声不吭向光头男扔了出去。
“咣当!”
接下来伴随着一声哎呀的惨叫,光头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面条一样瘫坐在地上。
我在门前手足无措。范姐的脸色苍白,接着开始哭。表哥站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的嘴巴张开很大。
事情前后发生也不过两分钟的时间。
对面的包厢出来了两男一女,都拿着酒瓶但没有动手,显然觉察到出大事了。表哥立刻打了救护车电话,报警。王晓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他应该已不知道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
……
赔偿,判刑。繁复的流程折腾了几个月。
光头男的一只眼被砸瞎,王晓峰被判了三年零六个月。
我们去狱中探望王晓峰,玻璃窗里,他自我感觉还很良好,他觉得为范姐出头值,但随即又说:“不该这么冲动,毕竟是一个人的一只眼睛。”我们想安慰他,又觉得太客套,似乎他天生就是个不需要安慰的人。此后,范姐也去了一次。
再接下来,表哥和范姐的关系走得很近,范姐成了表哥的女朋友。
后来我才知道,范姐家那一片早就开始拆迁了,而范姐跟周围的几家是钉子户,赔偿达不到要求,他们一直坚决抵抗。
双方终于谈拢,政府稍稍让了步。伴随着一片房屋轰然倒塌,补偿款很快到了各家各户。范姐拿到补偿款在新区买了新房,然后意外地和表哥分了手,又开车去了省城发展。
几年后,我在路边遇到王晓峰,他已经出狱。我没有将这些告诉他,我想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