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偌大的学房,只他与太傅二人对立而视,他还太小,站在案前得仰着头看太傅,就像是仰望着一个神一样。
太傅大概是世界上最有学问的人了,他想,有时候他觉着太傅比父亲比皇爷爷还要有学问。
打他记事至今他便晓得自己是皇孙,未来的太子,之后的真命天子,然而他却不明白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是赫连圭,他不是赫连圭,没有人回答他,却见他都是毕恭毕敬,夸他长的好看,夸他聪明。而母亲父亲总说谬赞了也许他在父母眼里还不够优秀吧!他更加努力读书写字,总于太傅说他聪明勤奋,只要再加一把劲儿就好了,他很兴奋拿着当日的字给母亲看,母亲却已经说他天赋不佳,一定要笨鸟先飞,给父亲看,父亲没时间见他,日理万机的皇爷爷反而有空,他说他的字花招太多没有自己的感觉,还要继续练。他是万民的殿下,如今却不够格。他几乎忘记了除了读书写字之外的事,他有许多兄弟姐妹,却没有朋友。
又是一年除夕,大雪下了三丈,宫里银装素裹,一定是美极了,他依旧是在学殿里读学,再晚些便是宴席,又会有很多人来拷问他的学问,他必须再读一些书好让自己看起来配的上这个位子。
学殿里炭火考的火热,还有奴婢不断地换着煤炭。他只穿着单衣,勾勒出他胖嘟嘟的后影。
突然间一阵冷风猛吹出来,赫连圭猛烈一抖,立刻便有丫头关上窗户,跑上前跪下磕头道,“殿下奴婢该死。”他没回头都可以想象那个丫头是如何害怕地瑟瑟发抖。她怕的不是赫连圭而是太子妃。
太子妃总是有这样的能力,在东宫之外是一个贤妻良母,而在东宫之内却是绝对的权威。
“算了,下去吧!”赫连圭淡淡道。
“殿下……殿下……”那个宫女继续跪在后面,已经哭泣起来。
赫连圭最讨厌女人哭,一哭他便头疼,一哭他就思绪不宁,看不进书去,这个丫头……“找个管事姑姑想办法出东宫去吧!”
丫头缓缓抬起头如蒙大赦一般看着赫连圭的背影,又磕了几个头道,“谢殿下”说罢便逃命般的退下了。
“殿下”茹儿缓缓走上来道。
“你也想和那个丫头一道去吗?”赫连圭道
“不,奴婢不敢。是三王爷……”茹儿怯怯诺诺道。“三王爷求见”
赫连圭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侧眼道,“三皇叔?”他顿顿,有些不肯相信,他与赫连玊少有接触,赫连玊也从未来过他的学殿,今日前来着实让他诧异。他缓缓站起道,“有请。”
几个丫头替他穿上外套,便见一个瘦高的影子缓缓走到门前。
这真是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少年,虽身着与自己相似的华服,却是小麦色的似突厥人的肤色,眼神炯炯宛如天际的大鹏,“殿下”他抱拳对自己微微一鞠,却是脊背铮直,声音洪亮,下盘稳健。
“三皇叔”他立刻还礼道。他只小了他5年,赫连玊却比他高了几乎有两个头,他像是仰望着太傅一样仰视他,笑容浮在他的脸上,他道,“三皇叔稀客稀客,快坐。”
“不不,我不坐了”赫连玊似乎另有急事,没打算久留,直接开门见山道。
“三皇叔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赫连玊又是微微一鞠道,“我替殿下的姑姑向殿下赔罪。”
“姑姑?”赫连圭听得是一头雾水,他不曾与他的任何姑姑有什么交往,怎么会有哪个得罪他,他笑道,“三叔是不是弄错了。”
赫连玊无奈地皱了皱眉头继续道,“还请殿下允许本王在此学殿一寻。”
赫连圭虽然心中不愿,还是点了点头。
赫连玊得了允许便立刻走向窗前的帘幕,只听他宠溺道,“晼晚,这次可逃不了了吧!”说罢便大手抓去,说时迟那时快,便见一个红色的绒球从帘幕后滾了出来。赫连圭大吃一惊,那红球原于那红色帘幕混为一体他几乎没有察觉什么时候学殿里混如这样的东西。
一旁的如儿已吓得瞪大的眼睛,还未等赫连玊下令,立刻便命丫头去捉那个红球。
一时学殿里便闹腾地不成样子,一群宫人追赶着红球,而楚王玊被挡在最后抓也不是挡也不是。
赫连玊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几声唤着如儿住手,而一群宫人追红了脸哪得他的令。
终于只见一道青光在学殿上空划过,便见赫连玊终于落到了众人之前,那红球终于无处遁形,被赫连玊一把夹在腰间。
赫连圭这才看清楚这那是什么红球,而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孩。
“我和你们说了不要追,她可不是什么贼人,是安定公主。”赫连玊道。一群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跪下道,“公主赎罪。”
那丫头似乎都没有听道宫人们说什么,只顾自己扑腾,在赫连玊的腰间活像一团扑腾的火焰。
“你们都下去吧!”赫连圭走上前道,而后朝安定微微一鞠道,“侄儿不知姑姑到来,实在是不孝。”
那丫头听到倒是终于停止了挣扎,探出头瞪着大眼睛朝他瞅了一眼,嘟着嘴,顿顿道,“我见过你。”
赫连圭朝她一笑,又对赫连玊道,“三叔,既然姑姑寻到了,不如将姑姑放下来吧!”
“放她?”赫连玊一脸嫌弃道,“这个丫头最闹,你放了她就不知又要去哪里抓她了。”
“坏三哥 臭三哥,只知道欺负我”赫连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安定道,他低头看她,见她的小脸不知何时已皱成了一团,却是满眼委屈地望着赫连玊。
“好了,你乖,晚些就要宴席,你跑掉了可不好。”赫连玊宠溺道。
“这么多公主 ,少我一个谁知道呀!”
“父皇知道母后知道,我也知道”突然赫连玊抬头朝赫连圭一笑又低头对安定道,“现在又多了一个。”
安定听完又似一个生气的河豚鱼,两个腮帮子鼓得大大的,朝赫连圭瞪了一眼,又瞥向其他地方,哼了一声。
赫连圭始终处在莫名其妙地状态见安定对他一瞪,更加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无措地望了赫连玊一眼。赫连玊报之抱歉的表情,又开始“教育”起安定来,“哼,你哼什么,打扰了人清静还敢有脾气,看我等下怎么修理你。”
安定这才变得有些害怕起来,只嘟着嘴不停的摇头,又似乎对赫连圭投了求救的眼神,而赫连圭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赫连玊说罢就对他微微一鞠道,“我们便告退了。”
“……啊……嗯……嗯……”赫连圭也不知说什么,慌乱只见,连句话都没说出便见赫连玊抱着安定的身影越来越远。
晚上宴席,他果然又见到了他们,他年年未曾注意他们就坐在他的对面,原都是皇后的子女,不论是领养还是亲身的地位总比其他赎身的王子公主高一些。
赫连玊也见到他,同他微微一笑,他也报之一笑,那个丫头也看见了,却没有任何回应。“没礼貌的丫头”他心里暗想,虽然她如今换上了公主礼服,带上的珠宝头面,骨子里却已经改不了的任性野蛮。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报以他们俩许多关注了,只是他当时还未意识到。
皇帝已经如往日一般同众卿共饮共赏歌舞,一时舞毕,便是皇帝兴致勃勃拷问皇子皇孙的时候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太子,连带着赫连圭也会被一起考到。
“好好好”皇帝大喜便是重重一赏,赫连圭同他父亲一同回了坐才舒了口气。
皇帝的考问才刚刚开始,众皇子皇孙答的有好有坏便是有赏有罚,一时便有一轮过去。而皇帝的兴致明显还未降下来,又有意考考公主们。
此时便见对面的丫头突然端酒起身,到皇帝面前微微一鞠道,“父皇母后,安定敬您,祝父皇福寿绵长,母后青春永驻。”
皇后俨然万分欣喜的模样,立刻道,“好皇儿,愿我皇儿健康成长。”说罢便一引而尽。
一旁的皇帝也是龙颜大悦,却依旧故作姿态,迟迟不饮酒。
小公主看了便问,“父皇为何不喝?”
皇帝一脸透破天机的模样,缕了缕自己的胡子,宠溺道,“你这个丫头古灵精怪的,突然来敬酒准没有什么好事。”说罢群臣皆笑开了。
小公主四处往往笑开了的大臣 ,微微撅着嘴,道,“父皇欺负安定,安定不依。”
“哟,那小公主想怎么样呀?是不是求父皇不要出题考你呀!”说罢又对皇后道,“你瞧瞧,平日里不好好学习,到关键时刻总想辙子逃脱。”
“那父皇想不想知道安定想的什么呀!”
“在皇上面前自然是知无不言。”皇帝道。
“安定只是觉着父皇老是这样一个个考我们实在是无趣,不如我们换种玩法。”
“你说说看。”
“可以让众哥哥弟弟们一起抗赛呀,可以琴棋书画也可以诗词歌赋,舞刀弄剑的也是可以。”
“诶……你……朕就知道你这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父皇你这是骂我么”安定一脸委屈道。
“你不该骂吗?在众卿家面前也不怕失了身份。”
说罢便见一个老臣上来道,“公主是童言无忌,望皇上不要怪罪。”
“房爱卿有何见解”
“臣以为公主所言可行,不过可以更好一些。”
“爱卿直言。”
“是,臣以为不如请两位实力相当的皇子以笔为剑相互切磋武艺,同时要在各自的白绢上书写或画画,所做必与所奏的曲子有关,这样便同时考察了皇子的才学和音律。”
“那不是得一心多用。”安定立刻道。
“安定不得无礼。”皇帝道,“爱卿所言却是有些难度,却不知朕着众多皇儿有谁可以做到。”
大殿内顿时开始窃窃私语,官吏门交头接耳的猜疑着哪个皇子会率先出来,也有坐不住的皇子公主四处张望的,赫连圭定定地望着面前那个大胆的丫头,看她如何收场。
安定的眼珠却是轱辘一转转头便向赫连玊望去,赫连玊却是微微皱眉朝她摇了摇头。那丫头便如蔫了的白菜一样垂下了头,之前的趾高气扬荡然无存。
“太子你怎么看?”皇帝道,大臣门便将目光纷纷转向太子上。
“儿臣认为二弟三弟与儿臣是皇子中年长的,理应为大家助兴,此番也不为较量也不算切磋,只是除夕夜娱乐一下罢了。不知二位皇弟如何?”
二皇子赫连珏起身道,“皇兄盛情皇弟怎能推辞”他又朝皇帝微微一鞠道,“只是儿臣不善兵刃,音律倒是略通一二。”
“那边由你来伴奏”皇帝道,“玊儿你意下如何?”
赫连玊这才起身道,“儿臣谨遵父皇皇兄之命。”
“好好好”皇帝说罢,安定与房章玄退回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几位皇子皆到了中庭。
一时音律起,太子与三皇子一人一只毛笔,沾水点墨,转眼间已在各自的宣布上描上了一笔,一时又如心有灵犀一般皆向对方而来,以笔为炳以墨为刃一进一退一守一攻。
安定的眼睛恍如点血一般一瞬不瞬地望着赫连玊,偶尔皱眉偶尔坦然随着局势的变幻而变化,桃粉色的红晕下一张薄唇却保持着微妙的笑意,一切都还未有定数她似乎就看到了赫连玊的胜利。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赫连圭压抑着心中的不屑,微微勾起自己的嘴角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他的父亲是当朝太子,而赫连玊虽是名义上的皇后之子却是个出生血统都不清楚的人怎能与太子相比。更何况此时二人正是斗得难分难舍,其结局如何谁也说不准。她,一个同他一样大,却不问世事被宠坏的丫头哪有这样的本事,先知。他在心中斥了一声。
两张白绢上都有了各自颜色,一时二人的比试已到了白热化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胜负便在此一举。
赫连圭的心却突然跳空了一拍,与他遥遥相望的那一抹桃色正缓缓地在他眼前浮起,悄悄地飘出了这个赤金的大殿。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辉煌,似要将这隆冬的天空照亮照透一般,哪怕是在这深宫别院也可以感觉到这个亦如往年的温暖。
终于
“嘭啪”
“嘘”
几阵鞭炮声响,几束烟花腾空,彻底打破了浓重的深夜。
赫连圭跪在东宫大殿前,膝下的花生红枣咯得他生疼,徐徐冒出的冷汗沾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空白一片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又是他期待依旧的声响打破,他抬头,夜空一阵一阵地被持续不断的烟花打亮,而他的脸则被这夜空照亮。
“圭儿,圭儿”太子妃踏过满地的红枣花生朝他跑来。
“母亲”他低头,太子妃轻拭他起霜的眉毛,道,“乖孩子,起来吧!”
太子妃扶这赫连圭的双肘想将他扶起,奈何他跪了太久,双腿已经麻木,纵使想使劲也出不了气力。
“快,快将殿下扶起。”
赫连圭梳洗之后便到太子的处所,太子已经穿着好朝服准备入宫了,大年初一众皇子与文武百官皆要比平时早些入宫早朝,这日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奏折,不过是赶早同皇帝拜年罢了。
“父亲。”赫连圭跪下扣头道,“儿臣给父亲母亲拜年。”
太子点了点头,太子妃便立刻道,“快快起来”。太子妃虽平日对赫连圭严苛,却绝不忍他受皮肉之苦。
“谢父亲母亲。”赫连圭起身道。
“圭儿,膝盖还可疼。”太子道。
“用热水敷了,又上了药,已经好很多了。”
太子依旧点点头,他突然叹气道,“疼在儿身,痛在父母心呀”他顿了顿继续道,“圭儿你可知为何父亲要罚你跪在门前,保守着膝下之痛。”
“父亲一切都是为了孩儿。”
“你这孩子”太子这次却是摇了摇头道,“平日将你教的太过严苛,如今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若是你长大了如此,也可保一时周全,只是你还太小,这话偶尔听起来不错,偶尔听起来却是显得你自己不太可爱了。”
“父亲……”赫连圭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赤金却眼神暗淡的太子。
“儿呀!谁叫父亲是太子而你是皇太孙呢,你走过的路父亲也是同你一样走过的。”太子起身道,“父亲罚你,不是因为你有错,而是父亲有错。”他时候双手交织在身后,眼神中透着无奈,“昨日父亲虽胜犹败呀!”
赫连圭诧异地抬头看着太子,他踌躇道,“儿臣不明白。”
太子低头,嘴角露出惨淡的笑容,“以后你会明白的。”
这年的初雪稀稀拉拉的落着。
尧训宫前,安定裹着一袭火红的褂子,一只白皙的小肉手伸在半空中一张一合地接着雪,一时探过脑袋去,小心翼翼地在指缝中探看着掌心,一时便成了失望难过的神情却又不可放弃地继续伸手接雪。
“姑姑”赫连圭在假山前站了许久才走过去,双手抱拳一鞠道。
“恩”安定似乎连看他的兴趣都没有,只朝他行了行礼便继续玩雪。
赫连圭有些失望,直起身便经过她,往门前走去。突然安定叫住他,他回头,依旧是敬重仁孝的模样,可心中却是住不住地欢喜,“不知姑姑有何吩咐。”
“你干什么去?”安定走到他面前,一手玩弄着胸前的系带道。
“侄儿去向皇爷爷请安拜年。”赫连圭道。
“对,今日是年初一”安定点头,眼神一提溜,似想到什么,似笑非笑道,“父皇是你爷爷,太子哥是你父亲,皆是你的长辈,你自然是要拜年的,而我是你姑姑,亦是你长辈,你怎么未同我拜年。”
“侄儿本想在此拜年不甚妥当,原是到姑姑宫里才好。”赫连圭道。
“什么妥不妥当,不过是个心意罢了,往年你也未来我宫拜年本宫也未说什么不是!”安定婉儿一笑。赫连圭却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才好,支支吾吾地半天才有个“这”便没了下文。
安定缓缓侧过身,背对着赫连圭,似是看风景实则忍俊不禁。“母后总说心诚则灵,殿下饱读诗书应该比本宫懂吧!”
“姑姑所言甚是,侄儿糊涂”赫连圭又次抱拳躬身道,“侄儿向姑姑拜年,愿姑姑四季如意。”
安定立刻回身,用手拖起赫连圭的手背道,“殿下快起,本宫也给殿下拜年。”赫连圭起身,又见她缓缓走到他是身侧道,“殿下刚才之言可是真心属实。”
赫连圭不觉心中一顿,望着安定纯真的脸蛋,缓缓道,“侄儿不敢妄言”
“好,希望殿下真能如所说”安定顿了顿,小声道,“现在本宫有一件事求殿下帮衬,殿下若记得刚才的话愿意帮本宫,本宫便能开年如意顺心。”
“姑姑不妨先告知侄儿何事,若是不违仁孝道义,侄儿愿肝脑涂地。”
“不要肝脑涂地这么可怕”安定凑近他,小声道,“只要你不告诉父皇昨日我同皇兄去了东宫,还大闹了你的学殿就可。”
听罢,赫连圭悄悄松了口气道,“若是皇爷爷不问,侄儿又怎会将此事脱出。”
“父皇问了你也不许说”安定稍稍加重口气道。
“这这个”赫连圭微微后退了两步,他实在不习惯与女孩靠的那样近,那股暖暖的茉莉花香熏得他大脑混乱,他顿了顿,稍定神思道,“这可是欺君之罪,侄儿不敢”
“不是欺君”安定却又靠得更近。
“侄儿不敢”赫连圭又后退几步。
“你……”安定见其如头倔驴不肯就范的模样,气得皱起了眉。
赫连圭已不敢久留,他不知安定之后又会做什么让他下套,更怕误了时辰,立刻道,“侄儿该给皇爷爷请安了,侄儿告退”说罢便匆匆忙忙经过。
“你……”安定还未说完便见赫连圭已留了他一个背影,便道,“父皇睡觉呢,你也敢去打扰,这回不怕欺君。”
说罢,赫连圭便已停下了脚步,几欲回身,安定几步跑到他身边,又要说什么,便见内监从屋里出来,微曲着背道,“公主,殿下,皇上怕二位在外面冻坏了,请二位进屋里面。”
安定心中大叫不好,咬了咬唇,对赫连圭一努嘴巴便往室内走去。
尧训殿内,赫连玊正坐在一旁,见安定进来便立刻示意她乖乖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拜年,愿父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安定道。
“孙儿给皇爷爷请安拜年,原皇爷爷福寿安康,愿我国太平安顺。”赫连圭道。
“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吧。”
“谢父皇”
“谢皇爷爷”
“快坐”皇帝道。
安定点了点头便习惯性地往赫连玊处跑去,赫连圭便又在此坐到了他们的对面。
皇帝见二人都安座了,才道,“刚才是谁说朕在睡觉呢……”
安定不想皇帝都听清了走廊上的话,半晌才起身支支吾吾道,“是儿臣。”
“你?”皇帝明知故问到。
“儿臣只是想父皇昨日一夜未睡,寅时又早朝定是累坏了,所以才谎称父皇在睡觉,想让父皇多休息一会。”
“是吗?”皇帝道,“你不知你三哥就在父皇寝宫?”
“这个……儿臣知道”安定道,“正是因为三哥在儿臣才更加确定父皇在休息。”
“哦,为什么”皇帝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因为……”安定望了赫连玊一眼,笑道,“因为三哥武功高强呀,堪比唐太宗时期的秦琼将军和尉迟将军,见鬼杀鬼,见魔除魔,有三哥在父皇自然高枕无忧。”
“哈哈哈哈”皇帝被逗笑道,“你这丫头……”
“安定……”赫连玊也起身道,“儿臣不敢”
皇帝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又对赫连玊道,“玊儿,朕听说昨日你的学殿慌乱了一阵,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听罢,安定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只盯着赫连玊。
赫连玊下意识地用余光瞟了一眼安定,便笑着回道,“回皇爷爷,其实……是猫”
“猫?野猫?”
“不,是宫中养的。”
“既然是自己养的怎么会扰乱你学殿的安静,难道都没有人管吗?”
“不,不是。”赫连圭顿顿道,“本来孙儿也不解为何会有猫来至孙儿学殿,如今想来应是昨日天气极寒,而孙儿的学殿却是饱受皇爷爷的恩典最为温暖,这猫常年住在深宫,也是有了灵性,知道皇恩浩荡,便来至孙儿学殿。而宫人一心护住,生怕这猫逃至学殿饶了孙儿学习,便想着驱逐,才闹了一场乌龙。幸而最后皆无受伤。”
“是这样?”皇帝道。
“求皇爷爷念在他们初心皆善饶恕她们。”赫连圭跪下道。
安定望了望赫连圭,又对皇帝道,“是呀!父皇,您就大发慈悲饶了他们吧!”
“你又为何替他们求情,这其中难道有你的事?”皇帝道。
“不不不”安定摇摇手,有抓住赫连玊的手道,“昨日我一直与三哥在一起呢。”
“是,是的,父皇”赫连玊道。
安定朝皇帝点了点头,又道,“安定只是觉着新年伊始不宜大动干戈,而由殿下所言,也都是一片衷心护主的人,不该罚。”
皇帝不言,缓缓端起茶杯抿过了一口,才望着内监道,“朕几时说过要罚有?”
内监立刻笑道,“没有,皇上没有说过要罚,皇上爱民如子福泽万民,怎么会惩罚无辜之人。”
“就你话多”皇帝似斥非斥,将茶杯放入内监手中。
内监依旧笑道,“对,皇上骂的对,奴才话多,奴才这就给皇上沏茶。”说罢便屁颠儿屁颠儿地退下了。
“起来吧”皇帝这才对赫连圭道。
“谢皇爷爷”赫连圭起身道。
“你们这样甚好”皇帝道。
安定听得一脸迷蒙,又见皇帝朝他看来,“晚儿,今年你几何呀?”
“回父皇,儿臣10岁了”安定道。
“10岁了”皇帝重复道,又对赫连圭道,“圭儿,你呢?”
“孙儿也是10岁”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们虽为姑侄亦是同龄,更加该互敬互尊。”他又对赫连玊道,“玊儿你几岁?”
“儿臣一十有五。”赫连玊道。
皇帝依旧点了点头,道,“如今国家昌平,文武大臣强文弱武之意颇盛,然而并不意味我朝不该重视武力,文武皆重才是正道。圭儿,朕听闻你一心关门读书,武学之事一概不知。”
“……是”
“圭儿你是一国之皇太孙,是国之储君,应该文武兼重,是君王的基本素质。”
“孙儿……知错。”
“不,你一个小儿意识尚未俱全又能左右什么呢?”皇帝道,“今日朕便要你今后同你三皇叔一起学武,朕要你们亦师亦友一同进步。”
赫连圭,赫连玊,安定皆吃了一惊,赫连玊道,“父皇,儿臣能力有限恐怕……”
“朕会替你们选最好的老师,一切朕心中有数。”皇帝不容置疑道,“安定。”
“恩?”安定道。
“你这丫头野惯了,便同圭儿一起读学吧!”
“啊?父皇,请父皇收回成命,安定想同三哥一起读学。”
“安定大胆”皇帝道,“你与玊儿有5岁之差,所学内容有差,更何况你在玊儿处娇纵惯了,能学些什么?还耽误你三哥。太傅知识渊博,又有长年的教学经验,而东宫规矩严苛,最适合你去此处读学。”皇帝顿顿又道,“你不是挺喜欢在东宫?”
“父皇……”安定心虚的轻声道。
“朕主意已定,今后读学之日安定便同圭儿在东宫读学,习武之日你们三儿便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