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婚之前,出于提前做功课和自我安慰的考虑,我看过好多鸡汤。里面的女主角有的离开错的人,迎来新幸福;有的痛定思痛,鼓舞士气赢得事业;有的守着儿女,云淡风轻岁月静好。也有好多人愿意现身说法,证明离婚真的没什么,女人离开谁都一样活,甚至能活得更漂亮。
如今尘埃落定,说说自己的感受。
离婚20天,我觉得基本上过得比离婚之前好,虽然仍会想起他。
离婚之后,我的睡眠质量稳步提高。
从一夜只能睡3个小时左右还时常惊醒流泪,到现在能保持5-6小时较高质量的睡眠,应该以后还会更好。虽然枕边不再有熟悉的呼吸,伸手也不再有温度。但心是从容的,真好,从前总担心你要走,现在你终于走了。
离婚之后,手机响起时,我不再企盼是他的消息,不会反复陷入失落、失望、绝望。
这是在我离婚之前承受了长达四个月冷暴力仍无法学会的,如今,一纸离婚证就把我从无谓的执念中拉了出来。
离婚之后,我开始改造自己。
因为我明白了,感情破裂肯定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问题,我肯定有进步的空间。我更加用心地健身,化妆,工作,学习,研读心理学的书。理解自己,理解他人,理解生命和幸福地意义。从前这些我也做,一部分是为了讨好他,现在完全是讨好自己。我对不公的事更加平和了,在受到无端指责时,我是这样劝慰自己的:“连你认为最亲近的人都能不管不顾对你恶语相向,更何况是这些不相干的人呢?”听上去的确很惨,但避免了很多麻烦。
离婚之后,我没有在公共场合崩溃过一次。
尽管很多人都认为我应该在他们面前大哭大闹,痛诉前夫种种恶行,字字血泪,出于关心或看热闹的目的。但是我没有,甚至连这种欲望都没有。也许是出于“别低头,皇冠会掉;别哭,坏人会笑”的虚荣吧。关心我的人,我不能让自己的遭遇和情绪成为他们的负担;等着看我笑话的人,我更没有义务娱乐他们。控制自己的情绪真的很难,每当我成功一次,我都感觉我自己成熟了一点,而这种成熟背后付出的代价,却让我更心疼自己,几乎要落下眼泪。
离婚之后,从前陪他看综艺、电影的时间我都用来看书,学习理财。
不用考虑生养孩子,相夫教子,维持生计之后,我发现我感兴趣的、愿意去做的事还有很多。我在P2P上投资获得小收益时不会被嘲笑为“守财奴”,想吃榴莲的时候不会被训斥“什么破玩意儿”,吃饱了想散步回家时不会因为他“胃疼、腿疼、脚疼、腰疼等”只能作罢,考虑买车时不用照顾他的经济情况和自尊面子直接定下理想车型。我突然从一个应该在男人背后默默支持的女人走向前台,有了无限种可能。
但是当我想起他时候,我就没有那么好了。
在家里哪哪儿都有他的影子。一会儿他在做饭,一会儿他在拖地,一会他在院子里荡秋千,一会儿他在给花草浇水,一会儿他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会儿他在浴室里刷牙,然后他和你说话,给你冲热水袋,冲着你笑。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有一个感觉。如果他就在我面前,我的双手仍然想要拥抱他,我的心仍然想贴紧他的胸膛。看见有趣的事,好笑的人仍然希望第一个与他分享,吃了好吃的店仍然想以后带他一起去。
以后,没有以后了。接着我便想起了他冷嗖嗖地目光,恶狠狠的言辞,懦弱的逃避,绝情的离去。
有人说过,当婚姻出现问题时,只要两个人都愿意正视问题,并积极沟通,就可能回到正轨。
刚开始的时候,我和他中间隔着一百步的距离,我想只要我走五十步,他走五十步,我很就能还在一起。于是我收敛脾性,放低姿态,保持温柔和冷静,根据他的不满提出解决办法,努力忽略他对我和我母亲的冷漠和诋毁,仅仅因为他是我这一生目前为止唯一想嫁的人。
然而就是这个人,逃避、失联、偷窃、威胁,用了种种手段,当着我的面和我谈离婚的勇气都没有。
我对自己说,我走了九十步了,就算再走十步,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我也不走了。九十步证明了我对这段感情的尊重和坚持,最后十步,我要留给自己的尊严。
我很羡慕那些育有子女的家庭,也许有了孩子,夫妻在决定分开的时候会更为慎重。也许就是这一犹豫,回想起开始在一起的初心,也就能坚持下去了。但又转念一想,万一有了孩子,仍然避免不了离婚呢?孩子不是解决父母问题的解药,两个成年人都解决不了,别害孩子了。
离婚20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刷完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看着白浅和夜华,为他们笑,为自己哭。我忽然想起来,离婚前我过马路的时候,常想象忽然有车撞我一下,躺在病床弥留之际时,真想看看他是不是还会对我凉薄至此。还是会像白浅对生祭了东皇钟的夜华一样,瞬间顿悟,肝肠寸断呢?
真庆幸我还留着理智,还没将自己比作四海八荒的姑姑。没人值得我这样,更何况是个留不住的人。
都说没有在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可能是我悟性太差,尽管我痛哭过多次,似乎还是谈不出人生。白天我可以八面玲珑,独当一面;晚上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惨烈的过往,那些他对我说过的恶毒的言语,每个字都能在心上戳一个血洞。
离婚影响着我,使我更坚强,也使我更脆弱。不知什么时候,忧伤就会一浪一浪地袭来,不管当时工作再忙,任务再艰巨,事情再棘手,也无法抵挡。
那我就不抵挡了,我爱过,痛过,伤过,灰心过,还有一点点舍不得。就像熄灭的火焰,余烬里总有一闪闪忽明忽暗的光亮,像是叹息。总要等一阵风,先开了那盖着最后火光的余烬,这火,才算真的熄了。
我在等风来,等一个让我涅槃的契机。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一份事业,可能是一个挫折。
科学家研究过纳粹集中营里死去和存活的人。悲观的人,死了;乐观的人,死了;兼具悲观及乐观的人活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会活着走出这座地狱,又不会盲目地给自己设定一个走出去的时间。所以悲观的人先死了,乐观的人在度过圣诞节时死了一批,在度过新年时死了一批,在度过感恩节时又死了一批。只有既悲观有乐观的人一直坚持到底。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风会来,但风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