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床溪从村子南边广茂的山峦深处发源而来,蜿蜒的浅流穿村而过。溪流的洄漩处,群山环抱中有一小块盆地里,多年来聚居的人们形成村落。不知是因溪里鱼儿多,还是村子形似卧在群山中的一尾鱼,村子名为鱼儿山。村里冬暖夏凉,四季分明,少有天灾,雨水丰沛,是一块育人的富地。
缓缓流淌的溪水窄且浅,清澈泌凉,犹如山涧的清泉。光滑圆润的鹅卵石均匀的铺陈在水底,像天然的按摩石毯。两岸高耸的深黛色山峰在水中映下绿色的影子,使得透明的溪水泛着淡淡的绿意,更显得干净。
溪边长大的村里人几乎个个都会水,一到夏天,小孩和年青人都会去河里洗冷水澡,甚至从会走路的小孩到白发却矫健的耄耋老人也会在水温适宜的时候泡一泡。十来岁左右的孩子更会在下午的大太阳底下戏水,晒得一身的皮肤油光黑亮。这样的锻炼,也造就了村里人黝黑而健康的体魄。记得小的时候,我们可以从端午涨水过后一直洗到中秋时节的秋意深浓,洗完澡秋风吹得瑟瑟了才罢休。
今年的雨水似乎格外的多,最近因为大水冲毁了部分河堤,在修复河堤时挖沙改河道,使得村子中心点的水中夹带了浑浊的沙尘,只能走到山林深处的上游才有清水。吃过晚饭,我们家三五个十余岁的表侄女会一起相约去上游。经过十来分钟在热气腾腾的水泥路上汗流浃背的行走,随着两岸的山峰越来越高,暑气渐渐褪去,绕过正在修筑的河堤,待见到那清澈的溪水时,觉得之前抛洒的所有汗水都是值得的。
飞飞已经两岁了,我会牵着他的手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走。但他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周围的石头、野草、蝴蝶等等吸引。一块普通的石头,他会捡起来说这是枪枪、飞机;白蝴蝶在野花中飞,他会告诉我是蝴蝶,然后看上一会儿。我不得不提醒他姐姐们已经走很远了,最后不得不让爸爸抱着他跟上远去的队伍。
山林深处有一座石头小桥,桥下有一潭清水,一米多深,这就是我们洗澡的地方了。山间的水较大河里的水温度要低,下水需要勇气,但已经习惯了的小孩子们毫不在意,一到水边,甩掉拖鞋,就争先恐后的跃进水里,像鱼儿一样的肆意游来游去,互相拍打水花,笑声在山谷中回响。飞飞则喜欢在浅水边走来走去的玩水,仅限于腰身以下的水位,时不时的看爸爸从小桥上一跃而下,便呵呵呵的开心着。
自从家门前的小溪禁渔后,看到的鱼儿就越来越多了。在河里洗澡时,鱼就在脚边左冲右窜,快速逆水而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有时坐在水中纳凉,不多时,一种花鱼儿便会大胆的来啃咬我们的手脚,氧氧的,我们也不动,好奇的看它到底在我们皮肤上吃到了些什么。站在家门前的椿树下,有时会看到一条肥硕的手掌长的鱼在滩上追逐着小鱼,肆意的游来游去,激起层层水花。有时我们会带着飞飞在溪边捉虾米和小鱼放在小脸盆里玩,起初他玩得很开心,不一会儿就开始捣乱,把鱼全倒回了水里,然后姐姐又重新捉虾米,他再倒进水里。
涨水过后,水泵房的水库下面冲起很深的水潭。傍晚乘凉时,一个人在潭上钓鱼,本是乘着河边凉快,顺便钓鱼,没想到竟会一条接一条的扯上许多条鱼儿。顿时潭边就热闹了,围观的人一下就多了两圈,一些住得近的迅速回家取了钓杆加入垂钓的队伍,潭边一下就多了四、五根钓杆,鱼儿却不见少的一条接一条的钓上来。从那以后,傍晚洗冷水澡时,沿河的水潭经常会看到静静垂钓的渔人。
水泵房的水库坪中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弯曲的小裂缝,水从里面咕噜咕噜的冒出来,形成两朵小蘑菇。飞飞对钓鱼这种需要耐心和安静的游戏似乎兴趣不大,不一会便跑开了。而咕噜咕噜他却很喜欢,把手放在咕噜咕噜上,感受微小而绵薄的水压,他会呵呵呵的笑个不停,然后试着用小石头改变咕噜咕噜的形状,更会一屁股坐在咕噜咕噜上,也不管自己穿着洗完澡后刚换过的干净衣服。
洗完澡后,我们散步的地方多在河边或是河堤,毕竟凉快。热衷于广场舞的大妈们则仍然坚持饭后两小时的广场舞。村委会门口的水泥坪温度很高,跳完舞回来,衣服头发全湿了,湿红的脸上还勿自的往外突突的冒着汗水,好似刚蒸完桑拿。看在她们这么坚持的付出下,我都会恭维一句:“你最近瘦了好多。”她们往往会摸摸腰上貌似小了点的救生圈,口是心非的笑着说:“没有吧,好像还一样啊!”
立秋的前一天,傍晚的天空异常的黄。老话说:人黄有病,天黄有雨。第二天早上骑摩托车去上班时,微凉的风夹带着丝丝细雨吹在手臂上,告诉我,秋意渐近。晚上回家时,昏黄的路灯下,或青或黄的树叶卷曲着零散的落了一地,阵阵秋风吹得路边的梧桐树婆娑乱舞,抖抖索索的好似在惋惜今年夏天的浅薄短暂。
这场秋雨罕见的漫长,断断续续的延续着立秋后的日子,真真是天凉好个秋。自此,小河的傍晚便日渐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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