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屠夫,住在山上。他有一个老母,在深山捡了一个孩子。那是他在一个清晨里天气还晴朗无云的天气里,他背着经常背着的竹篓上山砍柴捡蘑菇,粉红色的蘑菇娇艳,老母喜欢黑色的口味极鲜的山菇,长得像是一把雨伞,要是下雨天可以用来遮雨就好了。屠夫笑着想。今天天气尚早,还可以往山里去多捡一点回去。
屠夫背着竹篓继续往山里走去,今天的天气极好,美极了。你看天空那些云彩,火红火红的,远处还有一些纠缠在一起的棉花似的,这是红色的棉花,脚下的小草儿也是美极了的,青翠青翠的,绿油油的,难道有谁在深夜里给你们灌了密不成,不然怎么这样绿油油的呢。看来屠夫今天的心情也很好。一路哼着歌,继续往山里走去,好像都要忘记自己为什么来了。
原来屠夫也有一颗童话的心,想变成山里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呢。突然,他听见不远处有轻轻的啼哭声,这声音要把他的心哭花了啊。 循着声音一路过去,几步山路却仿佛是隔了一条银河。大概上天就是要他在这晴雨交加里遇上他心爱的人,这是他女儿。他想。不管你从哪里来,今后你便是我的女儿了。他轻轻的抱起女儿,天空的云彩还在,天边有彩虹,女儿小脸上有晶莹的水珠,那是天空刚下的新雨,还有啼哭的眼泪。不过此刻,孩子看着爸爸笑了。
哦,对了,屠夫只是屠夫的名字。他并不是以杀猪为生。 晚上把孩子带回家,给老母熬了一锅鲜嫩的山菇汤,老母砸吧着小嘴,就着窗外的月色,摸摸小女孩儿的脸,小脸粉嫩,在月光里也是美丽鲜嫩的。老母亲说:屠儿,这个孩子长的像个仙人,哭在深山里,难不成是大山的孩子,是汲取万物之灵的精灵,既然你把他抱回来了,那我们好好养着吧。孩子还未取名吧,你想给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屠夫说,我听见孩子哭声以前,天空是晴朗的,可是见到孩子的时候,天空下雨了,但是孩子却不哭了,只是小脸儿上有雨滴,很是晶莹。那便喊她雨灵吧。老母说。 于是这一晚,屠夫把雨灵交给老母,自己独自睡去。月光照进小木屋,撒了一地银色光辉。老母知道儿子有心事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好极了,屠夫早早起来,又熬了一大锅山菇汤。这是给老母亲的,可是孩子吃什么呢。他可犯愁了。 老母坐在桌前说:“今日的汤鲜极了。屠儿,你爸爸留给你的箱子呢。”
屠夫说:“一直就在我的床底下呢。”
“你去把它拿出来。”
屠夫把箱子搬到桌前,擦擦掩盖在箱子上的灰尘,这灰尘掉落大概也迷不了谁的眼。他已经不记得爸爸的样子了,也许妈妈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安静的思念。那思念大概像湖边的柳丝,一阵风吹来便在湖水照耀的镜子里随风摇摆,然后消散,留下划过天空的痕迹。天空便吹走一股青烟,老母亲揉揉依然明净的双眼,拿出箱子里的宝贝。
老母慢慢的轻轻地揭开粉红色的手帕,屠夫看着老母苍老的手,在粉红色的手帕映衬下开始生动。当老母把手帕完全揭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刀,刀口锋利,刀把厚实。这是一把屠刀。
老母说,屠儿,这是你爸爸留下来的。他原本不想你再和他做一样的事,他是山下小城里最好的屠夫。可是既然上天让你遇见灵儿,那么你便有属于你自己的命运,至于关于生命的问题,你自己去慢慢体悟吧。你有你的孽障,你也有你的善缘。
屠夫接过母亲手里的屠刀,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到哪里去了,母亲从来不告诉他。他想大概我和雨灵的命运是牵连在一起的,或许也是分开的吧。
这天早晨的天气依然晴朗,下午屠夫回家的时候下雨了,这雨下的大概也不能浇灭他心里的悲伤,还有被深深的罪恶掩埋的愧疚。他没有撑伞,雨把衣服全部淋湿,他想去山上建一个坟墓,坟墓里埋上今天死去的小猪们的魂灵。那是被他亲手屠杀的魂灵,他能否把它们安葬,还有把对自己的谴责也深深跟着埋葬。可是他甚至不敢回想,他不敢回想带着罪孽的屠杀。如果眼睛是一个人的灵魂,那么此刻对着天空的雨水,他一定可以看见自己的眼睛充满了邪恶,雨的镜子照出了他眼睛里深埋的邪恶,还有那深深的悲伤。
回到家里,老母把雨灵抱过来给他,他伸手温柔地将女儿抱起,看着女儿天真的粉嫩脸庞。看着她如雨水般晶莹的眼光,他看见自己邪恶以下的悲伤开出了花。原来女儿点亮了他的邪恶,也照耀了他的悲伤。如果悲伤,那是因为对抗邪恶的还有善。悲伤便是善良的觉醒。
屠夫下山去了。走在夜晚的星空下,小城宛如水中的摇篮。他摇摇晃晃间走进小路尽头的教堂,他告诉神父,自己的父亲曾是屠夫,给他留了一柄屠刀。今天他也当了一回屠夫,可他无法安放被屠生物的魂灵。可他是为了大山的女儿能有吃食,那也是我自己的女儿。一阵静默。
屠夫走出教堂,他说我不用忏悔。我名字叫屠夫,可是明天我去拉船。女儿跟着我吃苦吧,我会把你养成大山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