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单向历,2017年,5.12,周五。
宜不离不弃。
发了条朋友圈,写下这四个字突然就热泪盈眶。
纤云评论说,今天一直想流泪。
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少年,高中刚毕业的他正是叛逆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年纪,桀骜不驯的发型,桀骜不驯的言行,挑战一切规则,冲动却又内向。
那段时间,上班第一件事都是例行的默哀仪式。
那天少年泪流满面,他无助的拽着我的手臂,很用力,眼珠发红,
“姐,你教教我,我能做点什么,我还可以做些什么,除了献点血,我TM的一无是处。”
他的声音近乎低吼,手指陷进我的手臂,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的眼泪。
后来,他温和起来了,大约就是韩松落笔下“爆发性的长大”。
他站在献血车前长长的队伍里,既无助又坚定的用鲜血诠释了一次不离不弃。
最惨烈决绝的离弃莫过于这样的灾难,生命太脆弱了,脆弱到不堪一击,灾难摧枯拉朽,人类灭顶之灾。
2008年,我们迅速学会了这个词语,现在再看,太重了,因为代价太惨重了。
时间往前走,过去的岁月留在后头,活着的人总归要活下去,我们这些千里之外的同胞流过几次眼泪,力所能及的献血,捐款,转过身的日子谈笑风生,柴米油盐的在继续。
好在,惨痛过后,是真的在珍惜了。
对于离开和相聚,对于生命和情感,总是多了些思考和珍视的。
当初那个桀骜的少年任性的怼着整个世界,从父母到同事,永远是一副不合作的倔犟态度,越对抗越有成就感,越伤害越证明自己对自我的维护。
他不满一切他不理解、不接受的声音,并且不愿意理解也没打算接受,他固执又天真的沉浸在一种——你们都是傻B,我不屑与你们为伍,别试图接近我,你们无非是想同化我让我也成为傻B的抗拒中。
当他眼睛发红无助低吼的时候,应该是第一次审视自己生命的价值,也并不是说一定得为灾区的同胞真的做到什么才良心安稳或者说有某种崇高的社会责任感,不,并不,正如他自己说的那句一无是处,一直骄傲着自以为是的少年回过头发现自己怼着整个世界似乎用错了力,因为他在坚守的究竟是什么,有什么力量和积累来支撑他面对这样的灾难,而他的生命的价值究竟在哪里呢?他突然不知所措起来,他并不是在问我,是在问自己。
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泪里看到了崩塌,也看到了重建。
是的,那短短的几天后他变了一个人,眉眼都温和起来,不再任性的以为我们对他工作上的指导和建议都是在批评他的不足,都是在否定他。
甚至不再将一切过往的不快或者失败归结于不可逆的外在环境,他终于开始重新打量这个曾经看得太偏激的世界,终于一副和解的姿态和周围的声音进行交流,后来辗转失去联系,但我相信他肯定过得好好的,不会一无是处。
不离不弃,是对生命的不放弃对生命价值的不放弃,同时,也是对情感的不放弃。
早几天闺蜜小聚又聊到和解这个词,我们生命里无数人来来往往,年纪越长沉淀下来的人会越少,亲人、友人、一批批同学、一批批同事,总是聚了又散,散了却再难重逢。
和亲人的情感是最久远,最深厚却也最复杂的,现在我们长大了,像个成年人一样想自主自己的所有情感,我愿意亲近谁就最亲近谁,不愿意亲近自然是有道理的,像面对现在性格上的差异会追溯一回原生家庭,追溯一回父母对我们的养育方法,难免因为记忆里某件或大或小的事留下的印痕,来主宰现在的情感。
你在过去的岁月里伤害过我,或许你并未察觉,或许你并不是有意的,但是,伤害就是伤害,我打算终结,并且放下,然后渐行渐远。
然后,很多亲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开始疏远,包括父母与子女,包括血亲手足。
我说的疏远是情感上的疏远,失去了亲人间那份血缘带来的亲昵和信任,失去漫长岁月沉淀的熟稔和支撑,只剩下一种习惯上的交往,这样该多么难过,多么残忍呀。
所以,那天,我们谈到一些人事,说着和解吧。
父母家人也好,手足血亲也好,相交多年的同学朋友也好,能一路走来还没有彻底失散的这些人这些感情,足见在彼此生命里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我们看着孩子会坚定的说,没有坏孩子只有做错事的孩子,面对我们珍视过的人和感情,我们也要能坚定的说,只是那一件事做错了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即使错到改变了整个人生的轨道,如果在乎,就真正的和解吧。
如果是我们珍视的人,珍视的情感,就好好的在一起,不离不弃。
因为,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有些悔恨是我们承受不起的重量,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因为过去来惩罚现在的自己。
如果爱,请继续深爱。
“当记忆的花园逐渐荒芜,一个人会开始珍爱最后残存的花草。为了不让它们枯萎,我从早到晚灌溉浇水,悉心照料。”
——奥尔罕.帕慕克《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