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袁枚写下这首诗时,是否想过世间有太多如苔花一样的普通人,在白日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学牡丹开放?无从考究,却也无需考究。我们所需要知道的仅仅是:在所谓大势面前,在白日不到之处,蝼蚁同样会选择抗争,苔花也想学着如牡丹一般开放。
《有匪》的世界是两国纷争的世界,战争让世界没有秩序,军队让所谓的武功也难有很大的发挥余地。当武艺高强的大侠、宗师都无力于大势之下,武艺菲薄的普通人又如何?有人说:天道之下,皆为蝼蚁。而现实中,大势之下,亦皆为蝼蚁。但蝼蚁同样懂得抗争。
马吉祥,秀山堂掌管师叔,负责考校弟子。父亲参与反抗北军,失败而亡。纵然得到四十八寨的保护,依旧秉承一个理念:当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无法保全,自己冲上战场,算什么英雄?此观念本身算不得错,奈何在北端王进攻四十八寨时,通风报信、甘当内奸,甚至在情形微妙之际,袭击周翡,令局面一度失控。幸好,后周翡慷慨“训斥”,幡然醒悟,重回阵营,抱住敌人,将功赎罪。虽未能扭转乾坤,毕竟为最后胜利赢得时间,保护了周翡等人。
马吉祥负责判定寨中年轻一代有无出师资格,其意义正在于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而每每在秀山堂朗诵寨规,慷慨激昂。可见其对寨子是充满眷恋之情。然而,他毕竟选择了与北朝敌人虚与委蛇,并最终做出倒戈相向之事。所为者何?其理念耳。大丈夫大英雄首先要保护自己的妻儿,才能去兼顾其他。当北朝的压力骤至,他判断四十八寨无法为自己解决问题,因此选择了背叛四十八寨。我们不能说其行为是正确的,但应认为是可以理解的。这只是一个小人物在巨大压力下的选择和抗争。如果其背叛还不能说是抗争,那其最后抱住敌人大腿,拖住敌人而反正,则更能见出其抗争的艰难与无奈。是的,小人物的抗争常常伴随着颠倒和反复,但小人物的抗争却未必不会影响大局。小人物,也是人物。蝼蚁,也是生灵。
与之类似的,恐怕不得不提的人则是殷沛。俯身为犬,侍奉北斗;献身为奴,制于涅槃蛊。犯下无边罪恶,最后一战中,却是救了周翡等人性命。临死前,想要确认的不过是:出身名门正派。山川剑,父亲大名响彻武林。冷面魔,自己恶名同样响彻武林。其不愿意为一大侠吗?恐怕也是希望的,可是当各类事情涌入,大势之下,性格的缺陷令自己在挣扎和选择时,误入歧途。他同样不值得可怜,但仍然值得我们反思。为了对抗大势,完成报仇愿望,而能力不足,他的抗争是牺牲人格、牺牲生命,牺牲名声,牺牲一切。但毕竟,蝼蚁如他,选择了抗争。
马吉祥和殷沛不像周翡、李晟那样有傲人的天资,不像吴楚楚和南帝那样有绝佳的运气。他们算是真正的小人物,马吉祥的抗争,须臾即灭;殷沛的抗争,动荡武林后,也身死道消。无需为二人洗白,二人也不值得过多尊重。只是,需要看到蝼蚁在世上抗争的艰苦,看到蝼蚁在挣扎时走向了黑暗时的无奈,看到蝼蚁走向黑暗后无法回头的痛苦。蝼蚁的抗争,总是充满了太多无可奈何和委曲求全,最后却无法预测成败。然而,总要抗争!
其实,纵然干天资傲人的周翡、李晟和吴楚楚、李妍又何尝不是蝼蚁?好在,他们为我们提供了抗争的正面例证:更早明白自己所为何事、该为何事。亦常有长辈亲友相助,在抗争时避开黑洞的吸引,在抗争中走出了一条光明大道。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蝼蚁的抗争,才是真实的生活。但即使是蝼蚁,也可如周翡等人走出康庄大道;即使是苔花,也可以向往牡丹并如牡丹开放。抗争,不为黑暗,为了更加阳光。挣扎,也许会走入泥潭,但定要脱出泥潭。大势下,蝼蚁的抗争,更值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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