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是一场无声的奇遇,就像暮春枝头坠落的花瓣,不偏不倚落进掌心;也像两条并行的轨道有了交汇的轨迹。
我至今记得那阵穿堂而过的风。高一暑假的小镇集会上,棉花糖的甜香混着人潮的喧闹,当我被摊位上憨态可掬的玩偶熊吸引了目光,却忘了脚下不安分的石子。天旋地转间,尖锐的刺痛从膝盖处炸开,灰扑扑的砂砾嵌进伤口,疼得人眼眶发烫。就在我狼狈地撑着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托住我的手肘。抬眸刹那,少年清秀的眉眼撞进眼帘,他的眼睛盛着璀璨星辰,连带着我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将我扶到长椅上,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单膝跪地的身影投下斑驳陆离的阴影,清水夹杂着沙砾顺着膝盖滑落,若有若无的皂角香萦绕在鼻尖。碘伏棉签晕开的淡褐色,在他指腹的温度里竟成了某种隐秘的仪式。分别时我攥着发烫的衣角,鼓起勇气询问联系方式,却只换来他温和的摇头。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将他的轮廓深深烙进眼底,如同拓印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命运的齿轮在分班那日悄然转动。当我攥着课本走进教室,忽然与一道熟悉的目光相撞。那时的记忆如藤蔓缠绕心头,校服领口微微敞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可他的视线只淡淡掠过,便朝着后排走去,像一阵风拂过,没留下任何痕迹。我数着他落座时椅子,听着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将那个位置默写成心底的坐标。
某个晚自习,我佯装收拾书本,余光却紧紧追随他的身影。走廊里,他的指尖穿过另一个女孩的发丝,唇角扬起弧度,梨涡盛满了蜜糖,眼底泛着温柔的涟漪。嫉妒与酸涩如潮水漫过心口,我仓皇逃离,路灯将影子拉得支离破碎。那天夜里,我把所有心事叠成纸飞机,任它们飞向记忆深处。
直到期中过后,我在走廊尽头撞见他倚着栏杆的身影。暮色为他的侧脸镀上冷调的银边,睫毛垂落的阴影里藏着化不开的落寞。听闻他分手后,我鬼使神差地攥紧口袋里的水果糖,那张写着"难过时记得吃甜"的纸条,最终还是带着滚烫的体温落进他掌心。
此后的日子,我们像两条并行的铁轨,各自延伸向未知的远方。直到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调位,命运终于让我们的轨迹彻底交汇。并肩刷题的时光,草稿纸上的公式渐渐模糊成心跳的节拍;互相讲解错题时,呼吸间浮动着比紫藤更缠绵的默契。
毕业典礼后的散伙饭上,我隔着蒸腾的热气偷看他的侧影。他仰头大笑时,如春风拂过花海,在少女的心头绽放,恍惚间又回到初见那日的阳光里。快门轻响的瞬间,他忽然转头,目光撞进我发烫的眼底。我慌乱起身,匆忙走出餐厅。
路灯下映出少女的落寞的身影,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等等。"他举着蓝玫瑰站在路灯不远处,花瓣上还凝着未干的水珠,"有些话,想说很久了"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熟悉的皂角香再度萦绕鼻尖。我望着他眼底亮起的璀璨星河,终于读懂命运所有迂回的深意——原来所有兜兜转转的错过,都是为了此刻最完美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