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学到工作,离开家已经整整九年。大学的时候,每年都有寒暑假,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也会有2-3个月左右。可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儿,常和我妈顶嘴,我妈向来逻辑清晰、思维敏捷,拥有着"没理也能辩三分"的强大功力,每次争吵没等我爸过来劝阻,我就乖乖投降,再夸张一点的说,我妈吵架的分贝足以点亮整个楼道的声控灯!我举着白旗,心中一边委屈,一边仰慕着母亲大人那"超强的大脑"。
我家里条件不算富裕,但父母也从来没让我饿过一顿。只要我有需求,他们总会想办法满足。虽然有时候,也会数落我几句。
然而,大学的时光飞快,和万千名普通大学生一样,我迷迷瞪瞪的混到毕业,人云亦云的随着毕业浪潮撒简历,找工作。再一次懵懵幢幢的成为了一条早八晚五的上班狗。
记得入职报道的前一天,我妈带着我早上坐火车到了大连。我拖着一个行李箱,我妈拎着两个袋子。下午,我爸扛着棉被也从老家赶来,在去往我公司宿舍的路上,因为地址搞不清,来来回回做错了好几趟公交,那时候正值7月末,大连最热的时候。
女生宿舍按规定是禁止男性踏入的。父母执意要住附近的小旅店,环境不好,屋里又热,他们让我快点回去休息,宽心我说也就住一晚,隔天一早就回老家了。
上班第一年,在公司表现不错,得了优秀员工奖,把年终奖金的一半交给了我妈。我当时特兴奋的从ATM里把钱取出来,一张一张的数着放进信封里。家里一直做着小买卖,父母也没指望我分担些什么。但当我把那封看起来还算厚的纸袋递给我妈时,她说:这是孩子第一次给我钱,我怎么有点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顺着我妈的话也哽噎了好一会儿。
上周生日,为了给我惊喜,父母出其不意的从老家过来。我当时正在健身房,我妈微信我说,不用着急,他们在公寓楼下等我。这是距离上次他们来这里,正好5年。这5年由于工作勤勤恳恳而换来薪水不断的涨幅,也从集体宿舍换到了两室一厅的公寓。稳定的生活状态让我开始盘算着要攒首付自己买套房子。虽然之后再没给家里钱,可每次回家,也一定要给爸妈带礼物,并且牢牢记住他们的生日,父亲节母亲节的礼物要提前一个月准备,再计算好日子邮寄过去... ...。
我接到消息,急忙赶回去。远远的看见我妈边反手敲着背,边倒走缓解腰痛。我爸身旁靠着一个行李箱,带着墨镜站在树荫下,帅气的冲我直招手。看上去虽不比从前,确倒也健朗。恰巧公寓重新装修,我接过2个包,再无多余力气,我爸抬着行李箱,2楼歇了一会儿,4楼又歇了一会儿。他一手摘下眼镜,一手掐着腰,气喘吁吁俨然一副小老头儿模样。印象里,我爸一直都是那个无所不会无所不能的超人,但凡遇到任何问题提任何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爸。直到3年前,家里新买一台打印机,需要提前把程序菜单输入电脑里才能操作。这可让他犯了难。科技和网络的介入,让我爸不得不退出了超人的队伍,从那以后,我爸时常会感慨,这真是年轻人的天下呀!钥匙忘在门上,或是看着电视就睡着了,想着要办的事儿转身就忘,听我妈说这都是时常的事儿。
再说我妈,高颜值和常年的保养向来看不出实际年龄。可终究还是逃不过更年期的摧残。法令纹和皮肤的松弛,骨骼老化,染发膏也换了一个又一个牌子,选衣服的风格开始逐渐偏离,出门也大多会选择舒适为主的运动鞋。
去年过节回家的时候,发现我爸床头柜那边摆着一副老花镜,我妈床头柜那边摆着各式各样的药瓶。五点半没到,就能听见卧室里的说话声。
他们的苍老,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仔细的回想着每次回家的画面,竟理不出个答案来。
回想起刚上班那会,要添置适合职场的服装,一天下来,把我大学积攒的小金库刷的所剩无几。我那时候心想,再过几年,等有了钱是不是就能想买啥买啥,想怎么刷就怎么刷。过了几年,的确是做到了,但疯狂购物的后果是,卡刷完得还,手剁完得吃土。工作的时间越久越发现,每个月发放的工资永远也赶不上购物车里添加的金额。就像自己努力的步伐,怎么也追不上爸妈苍老的速度。
爷爷奶奶在去年相继离开,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也要清理卖掉。记得我爸当时坐在爷爷经常坐过的靠椅上面朝着阳台的落地窗,静默了许久。桌上放着爷爷75岁生日时的全家福,十多口人,镜头里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的笑容都不同。每个人,都还很年轻。快门定格,时间划过了10年。
这个世界上,只有爸妈会时时惦念你吃不吃得饱、睡不睡得好;即便你成天嚷着要减肥,他们还是会把冰箱塞得满满,食物备得足足。然而,我们却总是习惯无视父母的爱,人活这辈子,少则60岁,多则80岁,父母如今也都50多岁。而对于远在他乡的孩子而言,真正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又能剩多少?
我不敢去想我的父母离开我时,我该如何面对。我只想在自己还有力量还有勇气尽所有可能去努力去拼搏的时候,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