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飘扬的鹅毛
伴随着产房外一阵婴儿的哭啼声，我终于做父亲了，而这一次，我确定，这个孩子是我的。
我在医院的走廊外搓着双手，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在接过护士交给我孩子的那一刻，我又莫名地想起六年前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骗局婚姻。
在写骗局之前，说一下第一段感情。
1
我当兵退伍后，在隔壁一个小县城里寻得一份保安工作，我曾经以为，我一个没有家庭背景，也没有文化学历，初中上了两年，因打架被退学，工作也不不起眼小保安，此生很难找到老婆，可我没想到竟然也有女孩青睐我，并赴汤蹈火，不惜与父亲决裂。
他父亲在本地有点小名气，做生意赚了点钱，对我这个没有文化，没有学历的当兵退伍保安颐指气使，纵使如此，我爱他女儿，忍了，甚至接受了他的要求，做上门女婿，把户口迁到他那个小县城，甚至为了答应他在结婚前先凑足房子首付一半，我和我父母商量能不能贷款，我母亲是个瘸子，又有眼疾，父亲早年是个鞋匠，瘦弱，收入微薄，也没有其他本事，考虑到我以后的幸福人生，我父母忍痛割爱。
最后在农村信用社贷款了十万，当我拿着放款的十万块甭提有多高兴，立马就去英子家了，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学历、高考一切都是狗屁。我骑着摩托车吹着口哨，在大街小巷飞奔，就像蒲公英一样飞舞着，飞舞着，感觉整个人都在缥缈。
突然一个趔趄，来不及刹车，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片黑暗。
原本准备好户口本次日登记结婚，可躺在医院的我半天昏迷，幸好医生说只是皮外伤，头上缝了五针，但是撞上的老太太左腿骨折。
“你！明天出院后，离开这里，彻底离开！别黏着我女儿！”未来的准岳父拉黑着脸，严肃地对着我说。
“不是明天结婚吗？我户口都转过来了，英子怀孕两多月了。”我迷迷糊糊，几乎是祈求的目光。
“还结什么婚？你是死性不改！将来我女儿会毁在你手里。我已经安排医院，一会儿做流产手术。”他斩钉截铁地说，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至始至终都是反对我和他女儿交往，后来英子怀孕，迫不得已才答应，因这一次车祸，他认定我不能成大事，只是个小混混而已。我与他争论不休，差点大打出手。
但依旧没能挽回我和英子的婚事，我被逼迫背着行囊，赔了老人两万医药费，拿着剩下八万块以及户口本，拖着行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村子里，他甚至没让我见英子最后一面，以及那个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
没了工作，说好的结婚，也没了。我们的爱情，说爱情，我觉得很奢侈，终究是昙花一现，痴心妄想罢了。似乎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原点，那年我25岁。
2
本不奢望得到爱情的我，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难过，为了生存，不得已，一个月后，我拿着身份证和有些泛黄的退伍证去了离村子三十公里外的县城，没有学历也没有特长，我费了一箩筐口水，终于又觅得一份保安工作。
三年期间，我也换过几份工作，还干过工地，在汗如雨下的工地上，在绿皮网下，如行尸走肉般地抬着钢筋，穿梭在混泥土之间，我以为人生就如此了，为活着而活着。
可很多事情却是出其不意地发生着。
有一天，疲惫不堪的我骑着单车，因为我不敢骑摩托车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后面一辆白色大众蹭到我自行车屁股，我一个趔趄，幸好我长得高大，手撑到地上并无大碍，车主摇下窗，我一看是个女的，长得还挺俊俏，她非要带我去上医院，盛情难却，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碍，我不去，她还跟我急了。
完了以后，女车主大方地交换了电话，并告诉我她叫李玲。
接下来，我根本不曾想到，李玲三天两头发信息，约我吃饭，渐渐地她会问我家庭情况，一回生二回熟，我本就是个外向的人，也喜欢交朋友。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她说喜欢我，第一眼就爱上了我，希望和我结婚，我差点吓倒，虽然她比我大八岁，但我觉得她都有车了，肯定也是不缺钱，难道是传说中的富婆看上小白脸？我有点不敢相信。后来，我问她的做什么工作，她淡淡地说是做点小生意，被前夫抛弃了，离了婚，我心中一闪而过的疑虑很久没了，甚至觉得捡了个大便宜。
为了证明她是认真的，还要求见我父母。
我开始有点拒绝，说交往一段时间后再说，她跟我急了，我想了一下，赤脚不怕穿鞋的，能免费取个媳妇不要白不要。于是告诉我父母，他们也同意，还觉得我有本事，这事在村里传开了，如炸开了锅，什么声音都有。
但大部分人都说不靠谱，说是城里人玩腻了，想吃嫩草，玩一玩乡下人而已，哪里会结婚。
可众人错了，人家可不是闹着玩，第二个月果然开着车，要我带她来村子里拜见公公婆婆，还说要好好孝顺我父母，我爸妈笑开了花，不知道千年修来什么福份，竟然有个女富婆看上我一个男保安。
我也还没缓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领证了，犹如做梦一般。
我们没有举行婚礼，我当时觉得特别亏欠，她说过日子而已，那都是形式，没必要，我暗自想，取了个好老婆，这么懂事。
这一传奇故事，在村里都传开了，不费吹飞之力，在城里有房有车，还取了个漂亮老婆，虽然她比我大，但一点不显老，三十几岁，风韵正浓。
婚后，我从出租屋搬进了她的家里，我们之前从来没有亲密接触过，我心里始终恐惧，我何德何能啊，怎么能配得上她呢，领证之前，从来不敢多加妄想有肌肤之亲。
刚结婚头几天，她说还不习惯两个人睡，有点洁癖，我开始一愣，心情不爽，执拗不过，后来我就睡客房了。
但我依然每天做我的保安工作，毕竟我还不是小白脸，我得靠自己的努力，最起码我能养活自己，她每天打扮光鲜亮丽，开车上班。
3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有一天，我听到浴室里水哗啦哗啦的声音，我突然心波荡漾，觉得今晚该行夫妻之实，我看见她从浴室出来，裹的严严实实，我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相敬如宾的婚姻生活我快要窒息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之前说喜欢我，结婚后，突然就冷冰冰的。
“玲，我们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还要一个人睡？”我洗完澡后，鼓起勇气，拿着枕头在她房门口站着，怯怯地问。
“我这几天来大姨妈了，肚子不舒服，你先睡客房吧。”说完，被子一拉，她把灯关了。
我只好又回到客房，失眠，每天晚上数一千只羊后才能入睡，有时候保安要值夜班，于是，有三分之一时间是早上八点交接班后才回来，白天睡觉，晚上上班。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个多月，有一天夜里，我终于忍无可忍，冲到李玲房间，掀开被子想来个霸王硬上弓，结果李玲一脚把我踹下床，我愣了一下，立刻起来按住她的两只手，她发疯一样的踢我。
“我怀孕了。”李玲突然一句话，我脑子“轰”的一声。
“你说什么？”我按住她的手一松，悬在半空，有那么一刻，我不知道这个声音是真是假，而眼前这个是不是我老婆？我好像有点恍惚。
“我说我已经怀孕了，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啪”我举起手，竟然打了她一巴掌，事后却又无比后悔，我怎么能打女人？
她嘤嘤地哭起来，说我有暴力倾向，要报警，要跟我离婚。
才结婚两个月就离婚，岂不是笑话？虽然我没花彩礼，但我多少也给了她父母各两千块红包，给李玲买了两套衣服，自从她说喜欢我，我确实也幻想过癞蛤蟆吃天鹅肉。
我赶紧给她赔礼道歉，我说一时冲动，下次绝对不会打人，我问她孩子是谁的，她没有说，我以为是因为我经常上夜班，她寂寞才导致出轨，我还觉得心生亏欠，但又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我又不能大肆宣扬，我被带绿帽子，她恳求我，说年龄大了，希望把孩子生下来，不可以扼杀一个无辜的孩子。
后来，以怀孕为由更加拒绝跟我同房，在孕期八九个月时，她说需要照顾，干脆搬到她母亲那边住，我们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我当时在想，等我赚到钱了，抬头挺胸了自然就会修复这种关系，尽管我内心很难忍容她意外怀了别人的孩子，但是她年纪大了，决定让她生下，离婚这事我压根没想。
4
生孩子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告诉我，当我去到岳母家时，看到煲汤才知道已经生了个女儿在住院，我气冲冲地跑到医院，发现有个陌生男人在陪床，在我再三追问下，说是一朋友，我一看不简单，后来尾随跟踪他，竟然机关单位上班，住在高档小区，保安不让我进，每天开着奥迪上下班。
再后来，没看到来医院。
生孩子这件事，我妈也知道了，她风尘仆仆地从村子里赶到县城，用蛇皮袋装了五只鸡，养了一年土鸡，提了一桶10斤装的自家压榨茶油，我妈说产妇吃个很好，还带了100个土鸡蛋。
我妈不会说普通话，加上是个瘸子，眼睛也不好，被她们家人一脸嫌弃，把这些农产品收下后，岳母没半会功夫就说天色不早，家里住不下为由，要我妈早点回去，我有些生气，第一次在岳母家掀翻桌子，可能是因为被带绿帽子这事憋屈的实在受不了。
我们母子俩从岳母家出来，我妈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哦这么不懂事，然后安慰我城里人都这样，不怎么好客，要是我们乡下，哪怕是打地铺也要客人住下。
我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告诉我妈，那孩子不是我的，甚至没有告诉她，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呢，送她上车之后，我内心无比难过。
一个月后，李玲起诉我有家暴倾向，没有感情为由，离婚。
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吗？真的没有。这一年，我比单身过得艰难，内心煎熬，争吵、被辱骂，我很清楚，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我甚至确定，她婚前就怀孕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家庭背景，没有学历，也没有熟人，我不知道该如何来捍卫自己的婚姻，或者说，这样的婚姻该维系吗？找不到出口的我，甚至想过杀人，当这个念想一旦在脑子里闪现的时候，我自己都无比震惊，后来的一个月，我经常接到威胁电话.......
后来我最终还是同意离婚了，而且净身出户，毕竟房子车子是婚前财产，孩子也不是我的，赤裸裸地来，只能赤裸裸地离开。
我收拾行李，把属于我的那几件衣服折叠放进箱子，李玲在她娘家始终没有回来，我环顾了一下家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把家里打扫了一下，沙发茶几上一张落满灰的A4纸，我准备捡起扔垃圾桶，却意外看到是一张工作报告，落款：**局文化科科员：李玲。
我心一怔，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一眼就看出，李玲是个公务员，但无所谓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公务员又咋样？
我把钥匙放到物业保安处，那保安告诉我，业主刚好明天过来，已经把房子租出去了，我一愣，房子不是李玲的吗？他说不是，是李玲租的。
我诺诺地点头，心想，这女人何苦骗我呢，没房也无所谓啊。
就这样，2012年，我彻底离开了那个家，我拉着行李在汽车站等候，无聊，买了份报纸，一头条消息：为了生二胎，一对夫妻假离婚。
我才恍然大悟，通过打听，李玲半年后又结婚了，而且就是我在医院碰到并跟踪的男人。我一个农民工保安终究敌不过一个县城女公务员。
这是一个真实故事，为了增强代入感，采用第一人称，姓名是虚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