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需要一个蛋壳,拥有完整蛋壳并成功破壳的人,可以自如应对外在的复杂世界。有的人,蛋壳从来都是破碎的。需要后期通过各种方式去修复,才能度过这漫长一生。
以前多愁善感的小雪现如今已经不会伤春悲秋,甚至厌烦这样的情绪。大有“人生得意须尽欢”的状态。小雪比以前更懂这个世界,更懂自己,更懂生活。如果再有什么样关于失恋啊、工作矛盾之类的问题,已经像被小钉子划破手指头一样,只是痛一下就会忘掉。第二天照样充满能量的去迎接这个世界。
总是把“坚强”挂在嘴边的日子其实是最容易受伤的日子,当一切都觉得随顺自然之时,将难过、伤心、痛苦并着开心、大笑一起视作是自己的人生一部分之时,当“坚强”两个字已经被遗忘很久之时,当“自信”的种子开始在心中蔓延之时,小雪的人生才开始获得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看着傍晚十分、弯弯浅浅的月亮,小雪决定为这神奇的改变,稍微缅怀一下过去,很久以前的过去。就像是心里藏了很多年的话想说却无处说,能说却无法说,想画又不会画,只好用文字记录下来,因为这是一段美好而又意义重大的记忆,所以必须找一个载体能让它生动的保存下来,万一哪一天老糊涂了,记不起事情来了,读一读这些温暖的文字,也不会觉得孤单无聊。
灰白渐变的天空,浅白浅白的月亮,被“一个人世界”的感觉包围着,时光好像拉长,相同的时光影像定格在30年前的一个小山村的院子中。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刚摘的草儿花儿,也是这灰白渐变的天空,大山、大树、袅袅炊烟、土屋窑洞,高低景物都被一片傍晚的灰笼罩着。猛一抬头,刺眼的金红的像蛋黄一样的落日与小姑娘遥遥相对。顿时,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竟觉的自己是站在了宇宙边缘,离地球、家人、奶奶很远很远了,时光拉的很长很长。
小雪人生中最早的记忆就从这里开始,这是小雪的蛋壳。
蛋壳里温暖美好,发生了很多甜美的事情。
小雪想要吃糖,哭着抱着奶奶的腿坐地上,奶奶说:旦旦儿的牙齿被虫虫吃掉了,今天再吃最后一块,说着从那个黑色的大木柜子里寻一块冰糖放小雪的嘴里。
小雪睡午觉起来,发现奶奶竟然不在自己身边,于是大哭着赤脚跑出去,在茅厕找到奶奶,仍然撕心裂肺的哭着,好像受了巨大的委屈,奶奶抱着小雪回屋,将她放在炕沿上,给小雪穿小鞋,刚穿上,小雪就把鞋子脱掉,穿上又脱掉,一直都不能把这委屈撒完似的。
小雪跟着爷爷奶奶去农地,回来时跟在奶奶后面也背几根小麦秆欢蹦乱跳。
小雪肚子咕咕叫,蹲在屋子外面一个露天的做饭的灶旁看奶奶做香香的饭,奶奶一只腿曲着在灶台上,一只在地上支着。一边看着小雪,一边生着柴火,等着饭熟。
小雪有只小黑箱,就在奶奶的土炕靠窗户下面,这只小箱子就是小雪幼年时期的“哆啦箱”,里面有很所“神奇”的东西,有穿着红皮鞋的小娃娃,有捡来的小玩意,有形状各异的小石头,还有爷爷给小雪买的,小雪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发卡--红色宽宽的发卡上散落着白色的圆点。这支发卡在后来的岁月常常出现在小雪的脑海中。
小雪有几个常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有蛾子、有二狗。这名字叫着,竟有种手足之情的意思。
那时的小雪有个小秘密和小羡慕,就是下街有一户人家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小雪常常站在上街盯着下街这户人家发呆。因为这个小山村依山建屋,确切的说是依山建窑洞,高低上下一共有两层,分为上街和下街。“上街”就是奶奶家住的这一层,蜿蜒曲折一条土路上住着八九户;“下街”则在下层,比“上街”宽阔了很多倍,长了很多倍。从“上街”往下看,同样蜿蜒曲折一排看不到头的青瓦屋顶,院落一应进收眼底。小雪对别的地方没有兴趣,她只对这对双胞胎有十足的好奇心,她在想:为什么他们会有那么又长又黑及腰而且又扎的很高的头发,为什么他们是一模一样的?他们的头发一样,穿的小裙子也一样,小三轮车也一样,因为从上往下看,最常看到的就是这两双胞胎的头顶和他们跑来跑去的身影,至于长什么样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应该是个永远的迷了。
小雪觉的上街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吃晚饭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上学的孩子回来了,干农活的大人也收工了,在“上街”入口连接着主路的地方有一大块阔地,而在边沿街棱的地方常年四季放着几根又粗又长的木头,每当晚饭时候,大家都从自己家里端着饭碗坐在这些大长木头上,悠闲的吃着饭,眺着远方,互相聊着天,伴着饭香,说说笑笑;而我们,这些小不点,则开怀的穿梭在这一切周围。那氛围也像是从大碗里冒出的热气----热气腾腾。
那条蜿蜒土路边上满是枣树,除了深秋和冬天,其余时间全都绿成一片,小雪也搞不清楚时令,总之,这枣树上时而挂着青脆的小枣,时而就能随手摘来红枣放在嘴里。真是造化神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那时却又是极寻常的生活。
在上街入口的地方除了连着主路的出口之外,还有一个不能通车却可以步行的小坡也能去到上街。在小雪的记忆里,这小坡非常窄,一路向上,越来越陡,直到去到上街那块“阔地”。主路没有什么可记得的,可这小坡却像是宝宝和妈妈之间的脐带,链接了最早对这个世界的热情和甜蜜。
因为这是小雪的蛋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