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香呆呆地坐在门口,看着小朋友一个个离开自己的家。天露出鱼肚白,在为腾起做准备,而她已经做好所有农活,却还是只能看着别人去上学。
她拖着腮想着,掌心的茧子摩擦着她的脸颊,厚厚的,硬硬的,如蜘蛛结网,在网上吐出新丝。然后用自己的重量往下拉一下,碾平旧网,加固密度,以黏液与空气结合,织出黏线。蜘蛛日复一日地结网,是出于本能。那么她手心长的茧子也是出于本能吗?
学堂的钟声敲了七下,早课的声音朗朗传来,在寂静的早晨如此清晰。她看着那片天空,一眨不眨。
云霞里好似有人影在翻涌,好似有景象在变幻。苓香被云霞中的情境吸引了。看着看着,她吸进了云霞里,不见了。
苓香真得走进了云霞里。
她站在高高的云层里。
看到好多小朋友围在老师身边,而老师对着一草一木,科普植物知识。苓香紧随其后,边走边学。
这里没有学堂,这里没有学费。这里延续着百家争鸣的时代,这里以讲学的方式,由各派别的老师领着。他们的学术或统一,或相悖,却不影响每位学生对事物的多面理解。知识,不是单一地灌输,而是不同的河流在滋润彼此,互生互长。每位老师都尊重彼此的立场,却和而不同。学生,在讲学中受益匪浅,而不轻易站队。这里是言论自由的地方,也是问无止境的极乐学园。有教无类,在这里发挥到极致。
同时,自力更生也可以运用在学习中。这里虽然没有学费,但是有伙食费。学生们需要在没有学堂的环境里,边学习,边种植食物和喂养动物。厨房,是孩子们的天下。他们可以做任何想吃的菜。前提是不浪费粮食,不能不劳而获。
这里的人出生时,就携带项圈或手镯,是一种高科技的记忆碎片。他们不用任何有伤害眼睛的数码产品。项圈或手镯,即是他们的身份识别,也是他们的记忆辅助工具。人可以记住任何想记住的东西,而旧时的记忆不会被新记忆而更替。人在记忆的同时,也在创造记忆,但不会修改记忆。过去,真实存在。只要调动记忆辅助工具,人就会想起经历的人和事。
这里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共同的长老。他们繁衍后代没有痛苦,就是闭关坐定。等出关时,孩子瓜熟蒂落,幻化成型。
花花草草都是故人,人死了也会变成一朵藏花,在来年开花结果,又重生。亲人能够去看他,他可以选择保留过去的记忆,也可以选择重启新的身份。
这里也没有兄弟姐妹长辈的概念,只有同类。
工作是轮岗,今天做这个,明天做那个。学满二十四年便可自主工作。这里无有钱没钱的概念,也没有贫穷的歧视,而是以物换物。只要你有双手,就能种菜换东西。
当然,这里的基础设施得由顶级的专业技工免费为大家创造。这不意味着人有分等级,而是术业有专攻。每个人的才能都应该被发挥到极致,而不是为了生活所迫,选择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因为没有生计问题,大家都很热爱自己的工作,愿意把自己所长帮助所短的人,去过得很好。
……
也许,这些都是美好的想象。但是,苓香想过,也真实地在云层里看到,就有可能成真。
云霞还在翻涌着,苓香在学堂门口背会了那些知识。她先一步离开学堂,快步跑回家。放工的爹爹等着她的一桌下酒菜呢。
快到家门时,苓香回头看了一眼云霞。
再见,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