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时候,我很堕落。我不仅整天睡懒觉,作息颠倒,还混世魔王,我对学习没放心上,心里面唯一的激动就是晚上躲着上网,白天去卖一袋子废品,换回十块钱。
我年轻时很孤独,大四时好多人都搬走了,宿舍区一片荒疏,我就更孤单了,唯一的安慰就是到处社交,讨好这个,赞美那个,无疑我不是个好学生,毕竟鲁迅说过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和有个比较市侩的人——他也很孤单,混在一起,那是为数不多的人与人交流机会,没肉的时候吃点豆腐也挺好。不过比起对着屏幕发呆也好不到哪里去,四年闭目过去的人太多,头脑空空如也。
我们去巴比伦烧烤胡吃海喝,去奥特莱斯无限续杯喝饮料,那其实并非友谊,而是权宜之计。不理解孤独,很难理解什么是勇气,倘若你一个人被困在地下室,估计会吓得发抖,但如果这时旁边哪怕有条狗也会好很多,我就是那条狗吧。你见快餐和咖啡店里奋笔疾书的人,那并非仅仅是体验生活秀文笔,也是排解寂寞。
我们就这样度过一天天,一月月,身边的熟人越来越少,陌生感与日俱增。
话说人向下的时候,放佛天气都随心情而变,那是快毕业了,我们还在最后的狂欢,那天,商业区嗅觉灵敏的企业家们都似乎知道大家要放假回家了,店关得差不多,那个晦涩阴沉的下午,无风;太阳,再一次西沉,我们逛得有些疲乏,那个水泥和瓷砖组成的建筑群里,我是如此渺小迷茫,而,瓷砖又坚硬而冰冷,反映出我那滑稽的身影,好像一个永不离去的哈哈镜,在嘲笑我的一切。商业区是不中立的,有灯光和人气的时候,她是友善温和的,而沾上灰尘和放下卷帘门的时候,她好像对着你的方向呸了一下,你也没法说她就是故意的。
这时,我听见喇叭里放的夜曲,正是耳熟能详的那首。那夜曲好似要和哈哈镜完美配合,给可鄙的我加倍的嘲笑和奚落——这首曲目是你初中就会的,现在大四了,大四也马上就要结束,还有几天了?你现在不仅没有弹出什么新作品,连这首也忘得差不多了吧?喇叭里的夜曲用的电音,分外浮华浓艳,好像每个音都在诉说铜臭纸香。
一时欲哭无泪。
半晌如鲠在喉。
不过我还得装出健谈的样子:肖邦的作品真经典,连商业区都用。。。是是,对对。。。我们瞎扯些无用的辞藻,填满空虚。
那个商业区修得很宏大,我们转悠,迷途。也许,像地下室里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