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我们曾经想摆脱,但是当生死之别近在眼前的时候,我们却抱得比以往更紧。
——题记
没有什么能比家人永远在一起更开心。
现在是2018年5月7日,奶奶已经在冷冰的地下躺了61天了。睡不着的时候,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奶奶满是皱纹和斑纹的模样,还有银灰色的短发。她半躺在沙发看电视的样子仍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她还轻轻拉扯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讲着话。
翻开老相册,扉页到末页,满是岁月走过的痕迹,在我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奶奶看起来还很精明干练,晃眼十多年,她开始驼背、头发花白、步履蹒跚,拿筷子的手开始颤抖,走路也要推着手扶车,有时候衰老只是一瞬的事情。
我从对死亡有模糊的意识开始惧怕它。奶奶的离去,让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悟衰老与死亡。我惧怕的好像从来不是衰老和死亡本身,而是走向它们的这个过程,衰老和死亡是一点点的降临的。
奶奶的身体不是很好,常年的注射激素使她看起来有些浮肿。爷爷去世之后,奶奶的身体却比以往好了些许,或许是她意识到失去了依靠,所以更加努力的生活。但这不能阻止衰老慢慢的侵蚀她的身体。很突然的,农历的新年仅仅过了八天,她就没抗住病痛住进了医院。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地觉得奶奶只是像往年一样,医院里待上一两星期就继续回到生活的正轨。但这次,确实不一样了。生活的列车脱离了轨道,驶向了黑暗深渊。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她身体里的小毛病一齐发作,所有病毒一瞬间全部苏醒。
菲利普 · 罗斯曾说:“衰老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我目睹了奶奶这些天来,在死神的阴影下,一步步退让,终究退无可退的境地。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病房里奶奶沉痛的呻吟声,还有她竭尽气力地碎碎念叨的“撑不过去了”、“疼的受不了”、“要死了”......再之后,妈妈已经不敢带我去医院了。奶奶痛的开始丧失理智,抓伤了姐姐,甚至咬破了爸爸的手臂。连医院都想要放弃了,不愿将奶奶送进重症监护室。奶奶还有意识的时候死活不愿意去重症监护室,我想,奶奶只是害怕自己走的时候像爷爷那样,亲人都不在身边。
爸爸妈妈频繁跑往医院的时候,我开始害怕。很多时候他们一直到很晚才回来。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房间里寂静的不像话。我总是把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抱着弟弟蜷缩在沙发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我有些接受不了陪伴我一路走来,看着我一点点长大的人即将匆匆离去。
回忆中的东西总是带着梦幻的滋味,特别是再也触不到以后。小时候连难过都裹着一层甜。斑驳的记忆如洪水猛兽,根本抑制不住。那之前,我从未设想过白色的病床会横亘在我和奶奶的中间这么久,直到她离去。我从未设想过那个把我放在柔软的肚子上哄我入睡的奶奶,“违背”爸爸妈妈偷偷带我去吃冰淇淋的奶奶,带着笑意训斥不午睡的我的奶奶,为口味刁钻的我习得“十八般厨艺”的奶奶,现在竟变得如此憔悴和无力。我永远记得她在外人面前夸耀我的骄傲的语气,也永远记得她比我自己还期待我闪闪发光的未来的模样,眼睛里像是缀满繁星的璀璨夜空,丝绒一般。
“这一生,这一程,有你陪伴真好。”
奶奶走的那天,天气有些阴冷。妈妈带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奶奶正在接受着抢救,她心梗已经停止一次心跳了。我从未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我已经怕的有些麻木了,周围大人都红着眼眶,还有低声的哽咽。爸爸和大伯已经在开始打电话安排着后事了。时间竟是如此的难熬。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人们才如此迫切的希望,时间能够慢些、再慢些。遗憾的是,奶奶还是没有熬过去。寂静的楼层一下子变得喧嚣起来。所有人都变得躁动、慌乱。撕破喉咙的哭声刺痛我的耳膜,我缩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竟难过的哭不出来,眼睛干涩的有些疼。医院的玻璃有些脏,隔着窗户望去看到的天是灰色的。那盆摆在窗前的绿植也脏的不像话,我看的清上面每一粒灰尘。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刺鼻,我有些喘不过气。
“这一生,这一程,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时间在飞逝,死亡是终点。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生活里,有些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了。“永远的遗憾和痛苦,才是人生真正的样子吧。”原来有很多事情是等不起的,来日方长不过是人们无能为力和敷衍塞责的借口。浮光掠影里,要渐渐学会和生命的规律握手言和。
一个人的消失并不是完全的消失。奶奶离开了,生活还在继续,而我将带着她的某些特征继续活着。一路上有你真幸运,接下来的路我替你走,让爱在失去中一代一代不可思议地绵延,让梦想掷地有声,让爱的人不失望。
会计学院
会计171班
吴秋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