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着身子,外婆似乎高了许多,却也瘦了很多。她正在用拐杖试探坡上的石头,那条很久没有爬过得坡,坡不长,坡度很高,是几户人家为了方便修建的。由于经常遭雨水的冲刷,于是在一些已经形成的的坑上填埋了几块石头。我记得六七岁的时候,每次爬到一半,都需要姐姐去抱我。
外婆,你想干嘛,那儿太危险,走大路吧。我箭步一般的冲了上去,抱住了外婆。却听到‘亮亮很久没来了,我知道调皮的他肯定会走这条路,我要看看坡上的石头还牢不牢固,摔坏了我的小外孙可咋办。
此时抱着瘦骨嶙峋的外婆,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老了的外婆,视力明显的下降。‘你是谁啊‘外婆问着。
怎么会连我也忘记了,当我试图解释什么的时候,闹铃响了,原来是一场梦。我关掉了闹铃,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再看一眼外婆,再说两句话。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外婆,我是你那个最疼的小乖孙啊,那时候,当父母都在为我的年龄太小而担心去寄宿学校受欺负时,是您站出来,说要带我去您的家里去住,就在您们那儿念书。
外婆,还记得那时学校就在您家坡下面,每节课下啦,你都要蹲到坡上手里拿着干脆面或者苹果啥的叫我过来吃,在您的眼里我永远都是吃不饱的孩子。生怕把我饿坏,可是舅舅姨姨她们带来的东西您宁可放到过期也不肯吃。
外婆,还记得第一次离家过了半年,放寒假了。那天早上爸爸要来接我,我竟然兴奋的唱起了歌,您看着我的兴奋样也兴奋着。问我要不就留下陪她过年吧。单纯的我没想那么多,不行,我要回家。后来不愿意出远门的外婆怎么也不肯去我家一起过年。后来,听邻居说起,我走了之后,外婆哭了,觉得是自己照顾不周,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后来,在外婆家寄宿读书的日子过去了。我转到乡里,与外婆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寒暑假的日子过去在曾经熟悉的炕上住两三日。经常听到妈妈说外婆想我了,那时玩心太重,没想那么多。
小学结业、初中结业。外婆逢人就夸她有一个好乖孙聪明又可爱。高三苦读奋战的那段日子。噩耗传来已经是不治之期。趁放假我去过一趟,被顽疾缠身的外婆强抑制着疼痛,看到我就说长大了也瘦了、赶紧让旁边侍候的舅舅吧好吃的拿过来。那是最后一次牵手。外婆的手冰凉冰凉的。那时没有说很多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外婆信命,他请人算过,如果度过那年的那场劫难,自己至少还可以再活十年。一直硬朗的外婆只以为自己的劫难是摔跤啥的。没想过竟然是要命的病痛。
后来竟然再没有说的机会。外婆走的很安详,经历过失去大舅的痛苦,外婆很坚强。她走的时候四个女儿,四个舅舅,孙子外甥除了念书的我没有陪在身边,她全见过了。可是妈妈说,她嘴里还是在念叨着我。不要让身边的人告诉我她已经去世的消息。生怕耽误扰乱了我的心绪。
过了两年的清明时分,我骑着摩托载着妈妈到了外婆的坟地。坟上早已经野草覆盖疯长。地下长眠的外婆会不会感觉到我的到来。
一晃过去三年多了,记忆中的外婆一直是微笑的。可是梦里的外婆是那么的无助,苍老而孤独。所有人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在那方院子。好像是在等谁,如果是我,却又早已认不出是我。
我记忆中的外婆一直很慈祥,健朗的身体,步伐很快。梦中的她应该是最后的样子,奄奄一息,风一吹便要倒得样子。
外婆记忆中的我一直是那个调皮的长不大的调皮孩子。那个时候还经常和外婆聊天,分享课堂的故事。也难怪梦中的她抱着我的时候全然不知我是谁。
做了一场充满遗憾的梦,没有对外婆说出那句一直没有说出的话。遗憾也是一种残缺美,毕竟心心念着的外婆的样子就在脑海朦胧记不清的时候又逐渐明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