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5日,时隔3个月登上了支付宝,消掉一大堆无用的通知消息,突然发现一个私人信息,点进去一看,是邀请我给蚂蚁森林的合种树浇水。
发出信息的时间是5月19日。
这棵树是我和前男友在很久之前由我申请,一起浇水的。他在申请当天浇过100g之后再也记不起来要点这个页面,而我是每天20g地浇到了快要分手、心彻底悲凉的前一段时间。再点开浇水记录,显示上次唯一一次浇水是3月12号,大概是分手的1个月后,他浇了20g水,留言“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然后他在5月19号浇了水之后,发出了上文提到的这个邀请。要说为什么忘记删掉这个树,实在是百密一疏,现代的社交软件太多,我忙着删除那一个个叫不出名字的各大社交软件账号,并在几天后,他“夺命连环call”之类的社交逼迫下,按照各自的方式拉黑了他所有的账号。
说实话,我看到这个信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人是谁,我几乎已经忘掉前男友这个具体“人”的存在了,只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个概念,是个不愿提及的存在。然后回忆慢慢浮现,慢慢想起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当场退出了合种,并再次拉黑了他的支付宝账号(也许之前没有拉黑过,我忘了)。
然后截图,发给了2个闺蜜。
2个闺蜜给出的形容词,分别是“恶心”和“有病”。
可能有的人会不理解,为什么只是浇个水,发个邀请,留个言,我以及2个闺蜜会这么反感。
这就要从我们分手的那段时间说起。
“那段时间”。只要是分过手的人,应当都知道,除非是两方因为不可抗力协议和平分手,一拍两散,只要有一方不愿意,或一方心软,或者之类之类的情况,都会发生许多的恩怨纠葛,互相纠缠个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有的情侣在这个纠缠关系中能获得最终的和解,或彻底分开或复合,或互相救赎或伤害;有些情侣,则会一直在这种消极沉闷的复杂纠缠下互相消磨。
而我,向来不属于后者。
我做出“分手”的决定,从上个学期初开始,九月份闹过一次真情实意的分手。那次我提出分手是因为他原本自己说好要来这个校区看我,却在临行前半小时说自己太忙,且懒得去。我那时并没有生气,心平气和地退了票,自己一个人去看了一直想看的电影。电影看完之后,却发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连忙回拨,却是劈头盖脸的指责,认为我首先应该等他一起看电影,其次不接他的电话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之后出现过我接他电话时吃了几口东西,他把我骂哭的情况),最后我自己一个人穿着裙子去看电影不是一个好姑娘该干的事情。我那天流了一个小时的泪,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没有听到一句道歉的话,却在他的辱骂指责下为委屈之下提出分手自己道歉,认为一个人去看电影是我的错误,受了委屈就提出分手是我不负责任的行为。在我和他相处所有的时光里,他唯一一次道歉是一通咆哮、愤怒、大声的、占据了我考前复习时间的深夜电话,在我被吼懵之后以一句厌恶的“我一直在道歉啊”为结束,无动于衷地挂掉电话。
之后一直在思考,真正的态度改变,心意凉却是在元旦附近,随后一直未曾见面,疫情在家,导火索在于他在家闲得无聊,翻我的游戏账号,数次打电话指责我和几个看上去很厉害的男性账号玩过超过1局游戏,就在我和闺蜜开黑开得好好的时候。游戏账号性别为男的闺蜜对于我的多次掉线哈哈一笑,并未在意。我却辗转反侧良久,几乎彻夜未眠了两个夜晚,最终在一个下午以“我自己无力承担一段恋爱关系”为由分手。
我说出分手之后,他一开始是用“所以你让我一个人承受痛苦啊?”以及“所以我在这段感情里没有任何错误,是你提的分手”之类的话来狠狠讽刺、伤害我,就像每一次一样。但后来他发现我似乎心意已决,无法通过以往的心理控制手段来让我屈服,于是在我数次重申“希望你以后不要给我发信息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温柔”后,依旧每日信息轰炸,长篇累牍地发一些我甚至看不懂的情感回忆、或可以称之为自我感动,甚至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多次反复拨打轰炸我的电话,影响到了我的日常生活。我忍无可忍,才逐步删除、并拉黑了他的所有社交账号。
我可以用PUA来解释这段关系,毕竟后来,我自己回想,或向好友倾诉,我们都无法用正常恋爱关系来解释他对我的压榨、责备、控制;但是那样未免会失去很多乐趣,与自省的宝贵机会。于是还是用恋爱中平等的观念来说一说我亲身经历的某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件事倒是个小事。
一个阴沉微雨的冬日夜晚,八点半,我上完了一个乖巧的三年级小姑娘的家教,离开了那个温暖的家。正在她家的楼下用下楼时失去温度的手费力穿上潮湿的手套,戴上浸透湿气沉甸甸的毛线帽,踢开自行车的脚撑,准备骑自行车冒雨回到学校,他的电话突然打来了。我手忙脚乱地接电话,摘下手套,手机轰然落地,于是扶着自行车努力地去够地上的手机,手机够到之时,自行车却狠狠地砸到了一边脚上,我甚至想不起要发出哭喊。扶好自行车再接电话,却已经迟了。于是他首先认为这通电话他拨打的时间太长,浪费了他的时间,劈头盖脸地指责了我一通,说自己挂断后让我打过来,我付电话费。我又委屈又难受,但是毕竟是自己的错误,于是承认了,并向他道歉,按照他说的打了回去。我就这样一只手僵硬地扶着自行车,整个人杵在在空荡冷漠的单元楼停自行车的逼仄的小小空间,听他发牢骚、辱骂我辱骂老师辱骂同学,并以自己今天心情不好为由,要求我现在打车到他所在的校区陪他吃火锅。
我犹豫了。因为我明天有早课,还有考试,而且今天是满课,又上完家教,非常地劳累。我向他说明,自己现在处于怎样的境况,希望获得他的理解。他毫不在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认为自己今天心情不好因此非常需要我,而我没有出现,是我的错误。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他需要我,这是大于一切的。现在,我需要骑自行车回到学校,打车来到他身边,请客陪他吃完一顿火锅,之后怎样与他无关。
之前也有这样的情况。我转专业面试成功后换了校区,他不仅没有祝贺我,反而多次指责我的自私,没有为他考虑。说我转专业是非常自私自利的,只考虑了自己的梦想,没有考虑到他的情感陪伴的需求,因为校区不同,开始异地恋,都是我的过错。于是整个学期,每周我至少要舟车劳顿去他所在的校区1-2次,或者去离他比较近的商业区,我每周花在交通上的时间超过5个小时。有时,因为他要忙于某些事情,让我在靠他极近的地方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等待他。而他的态度,在我的询问下,我才慢慢才知道,他认为超过10分钟的等待或者交通行程都是我的过错,于是无论是早到的等待,还是交通上小小的不顺意,都是我的错误。我需要付出代价。我需要写承诺书,一千字检讨,我需要请他吃饭,请他出去玩,送他礼物。也有几次,他躺在宿舍的床上,百无聊赖,给在图书馆或自习教室忙得焦头烂额的我打电话,让我去他的校区陪他。我说明情况后,提出,如果他真的没事干,而且很想见我,不妨来到我的校区。他嗤笑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去,你们校区又不好玩,而且太远了。
“火锅事件”的后果,是我抖抖索索地在黑暗冰冷的单元楼底下温言细语地安慰了他一个多小时,并承诺周末去他的校区,还要请他吃饭,还要送他礼物,还要态度诚恳地道歉,什么都是我的错,他高数没考好也是我的错,他高数没考好所以想吃火锅,而我不能过去陪他是我的错。
我接受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后,他满意地挂了电话。我心底里有说不出的苦闷,沉默着骑上自行车,却发现,身体已经在十一月份的寒雨冷风中完全僵硬了。于是我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身体,缓缓推动已经积了一层水的自行车,在越来越大的风雨中飘摇着走向学校。
为什么我不分手?因为在他的洗脑、价值观灌输之下,我认为提出“分手”是有原罪的。出现什么问题,我受了什么委屈,都有我的过错,在我完全无辜之前,我没有任何的理由不去解决问题,而是提出分手。现在想来这些观念非常地幼稚、混乱、可笑。但洗脑真的非常可怕,那段时间我的闺蜜甚至指着鼻子希望骂醒我,我依旧未能醒悟。
等到一场波澜壮阔的风暴过去,无论旁观者是如何好奇、如何讶异,多年之后,经历这场风暴的人大多是一句轻描淡写,然后转身进入细水流长。
以至于当一个朋友顺口问起我最近的情感状况时,我回答了他一个“前几天闲来无事分了个手”。他甚至有些惊讶,说我的决定是不是做的太草率了。我说我思考了至少2个月了。他说他不懂。
我想了想,对他说,要不给你讲两个故事吧。他说,好的,我在听着。
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那天,微雨,气温骤降,是个周四,暗夜昏沉。晚上十一点钟,我从温暖的床上下来,撕下小腹上的暖宝宝,一件件穿上厚重的衣服,赤着脚踩着豆豆鞋去给他跑男生2.0公里的高校体育。那天的课很多,从早课到晚课,其中还有一节体育课,我拖着疲惫的酸楚的痛经的身体,在晚课上完之后,已经抓紧时间跑完了自己的一次1.5公里高校体育。至于我为什么帮他跑,他为什么有充足的理由认为我理应帮他跑,甚至当我微弱的反驳他时他还有无可抑制的愤怒,我帮他跑完之后只有一句理所当然的谢谢辛苦了,我都不想解释或者唾弃了。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对我来说,就他妈难以理解。当时,那个晚上,跑完,我整个人冷到僵死,握着手机的手直接冻住,扯了好久才能打开宿舍的大门。我突然想到了“作贱”这个词,没错,自己作贱自己。这是11、12月份的事情。
那个朋友听完立刻理解了我,说我分的好,这样的男朋友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我说,还有一个故事。
元旦的前几天,天气与心情都尚好,正是停课复习的时候。已经记不得什么前因后果了,他邀请我去参加一小时车程之外他们学院的元旦游园会。我欣然应允。
那天去的时候我花了2个小时打扮,1个小时坐在公交车上。那段时间我肠胃不大好,因此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严重晕车犯恶心,我模模糊糊的想,他一个学期好像去我的校区一共去了2次,其中有一次还是跟学院参加活动一起来的。也许吧,大概吧,我快坚持不下去了。爱情是不计回报的,但是当爱情消磨殆尽的时候,满壁月华白霜,只剩下一地重露秋凉。我很早就到了,活动是18:30开始,他请我吃了顿饭,然后他先去了活动地点布置场地,我去帮他到另一栋教学楼三楼拿东西。18:20,我到了他们学院的活动楼,他没有出来接我,我自己到教室门口找他,看见他呆在那个教室,坐在那里,和一圈女生讲话,讲闲话,嘻嘻哈哈。我在门口对他笑,他出来找我,我说不要紧,我就坐在你们部门所在的教室,看着你们就好。他说,我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枯燥的组织活动;我以为你不想参加我们游园会的,吃个晚饭就走的,哪知道你真来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说,要不你带我逛一圈。
我讲到这里的时候,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跟正在聆听我的那个朋友说,他就像炫耀他有个女朋友似的把我遛了一圈,炫耀完了,就催着我走。我看了他一会儿,不想问你为什么不允许我和任何异性讲话但是自己部门的同事却都是女孩子,不想问为什么你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干却催着我走,不想问为什么你不允许我参加任何一个你们学院的活动,在我表现出想玩一个游戏的意图的时候一把勒住我的脖子把我毫无颜面跌跌撞撞地扯开,不想问我自己,值不值得。18:36,我离开了大门,心凉的里外通透。
然后我去另一个临近的处理公务,顺手叫了一个这个校区闺蜜出来吃夜宵。但是很遗憾,由于那个闺蜜的手机消息延迟问题,当她收到我的消息兴奋地从床上穿衣穿鞋下来,大踏步到宿舍楼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坐上回程公交车。她和我打了1个多小时的电话,非常开心地交流了最近的生活,互相为期末考试加油打气。公交车到了目的地,我们彼此告别。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在黑夜里漫游良久,找了很多很多理由为他开脱,甚至下车之后缓过晕车的劲儿来第一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玩的开心吗。他说很开心,我在忙,你先挂了吧。我挂了电话,满面华妆地在寒风中独游,默默地想,对不起,我快坚持不住了,我真的好难受。然后等我能抑制住汹涌的悲伤洪流的时候,我像个玩得尽兴的小姑娘一般回到宿舍,卸妆,和舍友开开心心的互相打趣,换了一身衣服,21:30跑去自习教室学习到23:30。在昏昏沉沉的暗夜中独自再度回到宿舍,安静地洗漱上床,就好像今天玩的很累一样。
分手后的一个月,我的心态在逐渐恢复,从无底深渊爬上,宁静而平和。每个人大概都期盼一个和平体面的分手吧。就像我分手的时候,我只会说是我无力承受这段感情了,我不会告诉他他的无心之举给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只会告诉他不是他本人的问题,我不会告诉他其实他早就消磨掉了我真心错付的爱意。就像我永远不会告诉他我因为他拒绝了两个很优秀的男孩子的追求,一个意趣相投,一个游戏人生。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应该为了一段稳定的感情牺牲应该放弃应该坚守。我唯一最后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和平体面的分手了。这是我对他最后的温柔。
“到此为止,是和平分手;再进一步,是鱼死网破。”
后来啊?后来也不过是对所谓爱情这东西,灰心死意,再信不能罢了。也不是对生活毫无激情,毕竟爱情只是一小部分;而他作为一个典型的失败的傻逼的人生的案例,我可以分析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