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
总想就这样睡去
在秋日丰盈的土地
屈子早已沉江
汉武迷醉在白云乡
孔丘丧家狗般四处流浪
像螳螂似的活着多好
交配 传宗接代
身体给配偶当晚餐
灵魂供文王膜拜
或者 和大猩猩一样
为族群搏杀 与情敌决斗
胜者为王
万众瞩目中 把滚烫的精液
射入母猩猩张开的子宫
许多世纪后 万千子民仍将我传颂
咦 是谁在叫嚣
仁义 礼乐 逍遥
我要把你们统统杀掉
血光漫天 万籁寂寥
十多年来没写过诗歌,其实原来也不会写。更坏的是,写了没人看或看不懂。自己做注解,便成了件扯开内裤给人看的事情。
总想就这样睡去/在秋日丰盈的土地。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也是神性衰败的季节。西亚神话中,往往在秋季将神或神在人间的代表杀死。如植物神阿多尼斯、阿蒂斯、酒神狄俄尼索斯。这些神将在春天柔和的春风中复活。死亡,即永生。
先秦诸子学说,对于中国人影响最深的是儒、道两家。台大一位教授说,儒家思想是中国知识分子血液中的DNA。这话片面了一些,因为不只儒家,道家及其他各家学说在传世文学作品中也多有反映。如墨子悲丝(墨家)、和氏泣血(法家)的典故。
屈子早已沉江/汉武迷醉在白云乡/孔丘丧家狗般四处流浪”。
王国维说:“我国春秋以前,道德政治思想,分为二派,一派称道尧、舜、禹、汤,一派称其学出于上古隐士。战国后诸学派,无不直接出于此二派,或混合此二派”。儒、道是中国人思想骨骼,两家思想之终极目标,也是士人之终极目标。儒家之终极目标是杀身取义,舍身成仁(《论语·卫灵公》),君子以致命遂志(《周易·困》)。道家之终极目标是灵魂的永生与精神的自由,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成仙。
孔子一生为实现“儒秀世风、天下大同”的理想而奋斗,悲观的时候也曾感叹:“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论语·公冶长》)。 《史记·孔子世家》中说他:“累累若丧家之狗”。屈原是楚人,受南方文化影响,思想兼具儒道两家,正是王国维说的“混合派”。但最终以命遂志,投江自尽,实现了儒家的最高理想。汉高祖刘邦也是楚人,西汉皇室雅辞赋,血液中就有道家的基因。汉武帝刘彻梦寐以求的白云乡,指仙人所居的地方。也叫帝乡,语自《庄子·天地》。陶渊明有诗: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像螳螂似的活着多好/交配 传宗接代/身体给配偶当晚餐/灵魂供文王膜拜。
考古发现,7000年前人类使用的陶器,制作比较粗糙,纹饰相对简陋,以实用为主。也就是说,人类的首要任务是繁衍。对美的追求,倒在其次。人类如此,动物亦如此。公螳螂交配之后,就要被母螳螂吃掉,为母螳螂提供营养,迎接下一代的到来。
或者 和大猩猩一样/为族群搏杀 与情敌决斗/胜者为王/万众瞩目中 把滚烫的精液/射入母猩猩张开的子宫/许多世纪后 万千子民仍将我传颂。
在黑猩猩群体中,头领拥有优先交配的权利。发情期间,强壮的黑猩猩尽量与更多的母猩猩交配。同时,尽管黑猩猩不能分辨下一代是否自己的骨血。但强壮的黑猩猩仍会更多地承担保卫族群、抚育后代的义务。人类承袭动物的本能,对保家卫国家,护妻爱子的男人给予崇高的荣誉。儒家注重血脉传承与延续,西周与春秋,只有贵族才有祭祀与战争的权利。由动物发展来的这种本能,成为春秋时期的贵族精神。《春秋公羊传》:“国灭,君死之,正也”,华夏族,血性如此。余好友徐长然有诗云:田横五百忠义士,崖山十万壮烈魂。
咦/是谁在叫嚣/仁义 礼乐 逍遥/我要把你们统统杀掉/血光漫天 万籁寂寥。
仁义是儒家的主张,逍遥为道家的追求。《庄子·骈拇》中说:“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嚣嚣”。孔子一死,儒分为八;墨子死后,墨离为三。同门之间,尚且互相功讦。儒、道、墨、名、法、阴阳,各家学说,更是龃龉难合。诸子争鸣,所以庄子如此感叹。杜甫激愤的时候也曾说:儒术于我何有哉,孔丘盗跖俱尘埃。老子曰: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与其为“正确的信仰”争论不休,干戈不息,不如重归于道。血光漫天,万籁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