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相聚 有缘相散

房子小姐从来不相信任何宗教,她认为宗教是人类在脆弱的时候心中抓住的救命稻草。虽然有一个信仰的力量,总好过要独自披荆斩棘,但是她认为,如果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其实自己就可以引导自己,毕竟遥不可及的神灵还是不会比自己更懂得自己所面临的困境。

房子小姐曾经是一个有一些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她曾经说她喜欢偏执的人,她认为,若是一个人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拥有近乎偏执的感情,可见这个人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上次见到房子小姐,又聊起了相距很远的校园时光,聊起那些年做过的许多傻事,末了,她突然感慨:“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而不得,其实哪个不都是讲个缘分。”

我好奇的看着她:“这么多年,被佛教收了?”

她说:“还是不信,只是开始觉得宗教的一些布道还是有点道理,偶尔琢磨一下。”


房子小姐与我是很多年的朋友,我经常嘲笑她是一个基本没有反射弧的人,别人反射弧再长也许长不过三个月便能略微的发现生活的一些细小提示,而她,大概需要三年才能发现人生暗示过的那些线索,然而,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时过境迁。我想,大概因为她是一个喜欢追求远方而不愿回顾来路的人,才会错过一场一场的人生。


小时候,房子小姐生活的院子里同龄的玩伴都是男孩子,上学前她总是追在这些男孩子后面追跑打闹,每个男孩子都喜欢保护女孩子来展示自己像个小英雄,所以混在男孩中长大的房子小姐有一点任性,还有一点江湖气。

中学时,学校管理很严格,老师总喜欢在自习的时候趴在教室后门的窗户上观察谁在睡觉,谁在说话,谁又在传小纸条。

有一天晚自习,房子小姐正在低头回复传来的小纸条,突然感觉后面有人拍了一下肩膀,低低地说道:“别抬头,后门有老师。”

话落不久,老师突然一把推开前门,扯着嗓子对房子小姐身后的眼镜先生大喊:“后面那个同学,你给我出来一下,晚自习时间是让你用来学习的,你为什么打扰前面的同学?”

眼镜先生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解释,第二天,被默默的罚站了一天。

房子小姐的同桌说:“他可是为了掩护你,你应该表示一下。”

房子小姐听了以后,每天上课前都买两份零食,当做对眼镜先生的感谢。

没想到有一天晚自习,老师又一次逮住了眼镜先生,原因是眼镜先生晚自习偷吃零食,于是又被默默地罚站了一天。


学校为了促进学生的竞争意识,每次考试完毕都要按成绩分一次班,分高的会进入前面的班级,分低的会从前面的班级掉到后面的班级。但是不论怎么分班调班,房子小姐和眼镜先生到毕业都一直在同一个班级。按房子小姐后来的话说:“这大概就是缘分。”


那一年,大家看喜剧片都喜欢周星驰,恰逢《长江七号》上映,房子小姐喜欢里面的长江七号,晚自习时,眼镜先生借口头痛请了假,第二天早自习前眼镜先生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长江七号的玩偶送给房子小姐,原来,眼镜先生前一天晚自习是特意请假去市中心的夜市摊买玩偶的。

那时候,房子小姐喜欢去网吧打游戏,每次进网吧她总要带一个男生作掩护,眼镜先生当年还是个半文艺的青年,平时喜欢看看电影,听听民谣,但总会在房子小姐的电话声中立马赶到网吧一起打着并不拿手的游戏。

有一段时间,吴克群出了一首新歌,名字叫《为你写诗》。晚自习结束,眼镜先生把一张抄好的歌词塞在房子小姐的手中,房子小姐开始听这首歌,但她只是听旋律,听旋律觉得是一首好听的歌曲而已。

后来,房子小姐因为一些原因去了祖国的南边,而眼镜先生却走到了祖国的北边。时间和距离总会使往事褪色,从一开始的每天联系到几个月之间的问候再到最后过年的相聚,两个人逐渐拥有了各自的生活,而就在房子小姐重新回到北方的那一年,眼镜先生却在南方的一座城市举行了婚礼。


四年后,校园的朋友在一起聚会聊起了中学时的傻事,一位朋友跟房子小姐说:“眼镜先生曾经用了一个晚自习写掉好几张纸才抄了一份自认为字体好看拿得出手的歌词,低着头硬是塞到你的手里,还强装着一脸的满不在乎和镇定,我们都笑他太能装了。”

房子小姐听后大吃一惊,回到家里找到眼镜先生当年抄过的歌词,重新用手机放着这首熟悉的旋律,这一次她终于听到了歌词: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为你弹奏所有情歌的句子,我忘了说最美的是你的名字。

房子小姐翻出毕业时候的同学录,终于她发现,原来,在留言的那张纸上,眼镜先生留下的是一首诗。

眼镜先生亲笔


六年后,林俊杰在房子小姐的家乡举办演唱会,邀请嘉宾是吴克群。房子小姐纠结很久还是没有买下演唱会的门票,她以为这么多年,吴克群出了那么多新歌,怎么会作为嘉宾在别人的演唱会中唱一首老到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歌曲呢。

演唱会结束后,房子小姐在微博输入着“林俊杰及邀请嘉宾表演曲目”,点击搜索后,赫然出现了一条热门微博“林俊杰吴克群《为你写诗+背对背的拥抱》”。房子小姐点开视频,熟悉的旋律伴随着林俊杰的那一句:“让我们有请吴克群”,好像当年错过的场景又一次的回放般,房子小姐早已在夜色中迷了眼眶。

按房子小姐的解释来说:“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分。”


我认识房子小姐很多年,我知道在她心里觉得最甜的歌就是这首《为你写诗》,因为,她很喜欢王家卫的那句台词:“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

朋友总说房子小姐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但只有我知道她变了,变的不再那么任性,那么偏执,那么一身的江湖气。

她现在总是会在聊天时默默感慨:我是不是开始变老了,总喜欢在回忆里过日子。

她说:相聚是一种缘分,相散也是一种缘分。我还是喜欢埋头赶路,不会刻意将回忆收藏或者放在手边,只是想到的时候拿起来翻看,笑过之后又放下继续赶路,我没有想过这些回忆是美好还是感伤。求不得,已失去,大概也都是一场难以修来的缘分。

她说:“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而不得,其实哪个不都是讲个缘分而已,生活,还是要看开一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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