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时间是一条长河,日子就像一杯一杯的水,我喜欢将它泡出颜色和芳香。日子多一些,色味也就缤纷了起来。
泡得最浓的那盏,是苦丁。
总想给院子里来场土地革命——老人家惜土如金,院里的泥一撮也不放过,都密密麻麻地种上蔬菜。为了能多栽一颗菜,院墙根被刨出了砖的本色,菜地边缘一寸寸爬山了水泥通道,白菜空行里种大蒜,大蒜苗下栽小葱,小葱边上旁茼蒿,茼蒿周围撒芫荽……这一茬没完,那一茬又种上了。一块地,里三层外三层,蔬菜们挤得密密麻麻,抱得团团实实。
这个特殊的假期,见了菜地的全程荣枯,趁萎黄的菜缝里还未下新种,赶紧动手。刨草,翻土,整形,该留沟处抽沟,该填泥处推泥,该敷卵石处撒卵石,该移栽的带泥搬家。让泥土们卸重喘气,让蔬菜们认亲团圆。
还有,那些站错地方、可有可无的“绿化”,一直想整理整理。既没经济价值又没观赏作用的树木,挨地砍掉。矮的植株,修剪成形。心想:一天做一点,权作饭后锻炼吧。甜蜜的愿望一旦膨胀,我对挖土砍树居然深深眷念。每天吃完中饭,便挥舞起镰刀、锄头。不料,非身强力壮,又没干过种体力活,甩甩胳膊浑身痛。从去年年底到现在,我两只手臂一直都是痛着的。苦丁(全称苦力女丁)在日子里泡得越久,体味的痛觉就越浓烈。
泡得最久的那盏是“常青藤”。
一种是肉体生命的常青藤——运动。运动可以让生命焕发生机。体弱嘛,多运动吧。以前不是赶早上班没机会晨练吗?以前不是坐在案前终日有忙不完的工作没时间锻炼吗?现在这么富有的宅家日,按时起床,心无旁骛,踏上跑步机或乡间水泥路,坚决每天一小时,相约每天过万步。尽管增强体质不是朝夕事,但坚信日久总能见其利。假期还在,生命不息,运动不停。
一种是精神生命的常青藤——学习。运动能增加生命的长度,学习可以增加生命的宽度。备课,是工作必须的学习。听网课,甄选适合学生的学习资源;查找、选编复习资料;设计、布置、批阅学生每天的打卡作业。这些,很费时间。还是读闲书好,放养心灵。不必急于交差,不必立现效果;喜爱的多读一点,有时间读长一点。不知不觉,长书慢慢翻到了底面。想想平时,一年半年都没翻过一本。
泡得最香的那盏是玫瑰。
一日,买来了玫瑰花茶,洛施花舍家的。在仔细对比了熟悉的两种玫瑰花茶后,选择了同等重量价格贵一倍多的洛施。尽管泡开在杯中,一样的好看。
喜欢洛施的名字。脑海中浮现娴静照水的样子,通身的书香雅韵,像某些女性。
在洁白的瓷杯内,蓄上80°的开水,漂上两朵玫瑰花,花瓣渐渐舒开,玫红褪向粉白,芬芳溢出了杯沿。长长地嗅一口,心,也跟着舒松了下来,深深往里,安坐在我的世界里,那些挤得躁动不安的时光,瞬间都敛了脾性。
听说玫瑰花茶既可喝出好气色,又有许多药用功能。冲着她的性温、她的疏肝解郁、平抚情绪、提振心情,竟合我所需。生性多愁,易于感伤,少不了情志抑郁。厌恶那个易怒的自己,愿如盏中玫瑰,捻断数瓣,香亦轻。
一场疫情,漫长的假期,当奢侈的“休息”变成现实,有人喊憋得快疯了。而我的日子,冲泡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有香有色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