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吗？压抑吗？不甘吗？想要新的生活吗？”
沉睡中的李一凡，被一个声音唤醒。半梦半醒中，看见一个身穿红色汉服的男子，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银色长发及膝。就那样随意地散着。一点点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照在男子身上，朦朦胧胧，平添了几分阴柔之色。
李一凡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又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脸颊传来火辣辣地疼痛感，这不是梦境。
他“啊”的一声跳起来，摸起床头的眼镜戴上，顺便从抽屉中找来了很久以前求来的护身符。扶扶眼镜，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你是人是鬼？”豆大的汗珠如雨般落在地上，衣衫一瞬间便被汗浸湿了。
红衣男子转过身来，看着他，微笑着指了指地上。
李一凡下意识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没有影子。
“鬼…鬼…鬼…”李一凡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脑袋里想着要赶快逃跑，可是腿却不听使唤。
红衣男子掩着嘴，呵呵呵地笑出声来。他轻轻挥舞着手中的折扇，一个转身。便换了个模样。原本散着的长发，束了起来。漏出的脸粉雕玉琢惹人怜爱。刚刚的红衣，也换成了白色。他还是笑呵呵地站在那，轻摇折扇，俨然一个翩翩公子。
“对不起，吓到你了。待在镜子里太久了，刚刚出来忘了换衣服。”
李一凡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儿，就算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也不能及他万分。
美好的事物，似乎总是带着某种魔力，它可以消除恐惧，使人心向往之。李一凡像着了魔一样站起身来，慢慢地向男子靠近，在离男子大约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问道：
“你是？”
男子向前挪了一小步“我叫白灵儿，是这铜镜中的镜灵。是你把我放出来的”
“铜镜？镜灵？”男子的一席话已经完全超出了李一凡的认知范围。甚至，他连做梦都不可能梦到这样的事情。他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脸颊传来的疼痛感再一次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不是梦境。褪去恐惧，理智也随之回归了一点点。他试探地问
“我是怎么把你放出来的？”
白灵儿走过去，拿起被摔出一道裂痕的铜镜递到李一凡手上。
“我本来被封印在铜镜中已逾百年，就在刚刚，一觉醒来，发现封印裂开了一条缝，我便从那儿出来了”
李一凡接过铜镜，抚摸着那道裂痕，想到了刚刚歇斯底里的妻子。如果把这面铜镜，比做他现在的婚姻，那这个裂痕，便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地生长出来的伤。然而，谁都没有理会，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它会像受了伤的裂口一样慢慢愈合。而平凡的日子像盐。在没有伤口的时候，他只是“闲”而已，可一旦碰到伤口，他就会变成痛。成为永远结不了伽的伤。
李一凡勾勾嘴角，这笑容有点苦涩。
“所以是因为铜镜破了，把你放出来了？”
“原因之一”白灵也不拘束，一屁股坐在床上，接着说
“你好像过的不太幸福呢？”
“没有，我很幸福”李一凡否定，却毫无底气。
白灵儿突然移到他的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黑暗中悠悠地发着光。这双眼睛，好像可以洞察一切，谎言在它的注视下，不堪一击。李一凡只好转头，避开白灵的目光。心砰砰砰地乱跳，好像小时候偷吃了糖果，被妈妈发现，没勇气承认，更没勇气逃跑，只能干巴巴地等着接下来的暴风雨。
他拿起铜镜，对着镜中的自己发问
“幸福，该是什么样的呢？”
是高楼，豪车，家财万贯？还是香槟，美酒，佳人相伴？是良辰？是美景？还是有诗与远方的自由切换？
是，好像又不是。
对幸福的定义，恐怕一万个人便有一万种想法。幸福的方式各有千秋，痛苦的姿势才是各有不同。关于幸福的问题，李一凡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思考过了。
人生是由偶尔的独树一帜和经常的随随波逐流组成。
就像人到中年的他和人到中年的他们一样，工作，娶妻，生子。一步步走着人生的流程。
李一凡心想，如果一定要将幸福具象化，那么一定是邻居老张的样子。
他很羡慕他。
在他的印象里，老张的脸上，总是笑着的。笑着上班，下班。笑着洗衣，做饭。他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烦心事。老张的妻子温婉贤淑，女儿乖巧可爱。社区模范家庭的牌子，一挂就是七年。
白灵儿好像知道李一凡在想什么一样，笑呵呵地问
“羡慕他？”
听到此问，李一凡警觉地看向白灵儿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是仙呗！”
“仙？你不是说自己是镜灵吗？”
“嗯！灵也是仙，小仙”
白灵顿了顿，收起手中的折扇，问道
“如果有机会成为老张，你可愿意？”
“啊？”李一凡皱着眉头，张着嘴，显然是没理解白灵儿的话。他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又重复一遍
“你问我如果有机会成为老张，我是否愿意？”
白灵点头，不置可否。
“什么意思？你有办法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白灵儿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道：
“算是吧！”
李一凡丢给白灵儿一个疑问的表情，等他接着说下去。
“嗯！简单地说，就是用你的灵魂，控制他人的身体，来体验他的人生。”
“灵魂？你是说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存在？”
白灵给了李一凡一个白眼
“当然，我啊，你看我，我就是灵魂体。”
“你过来，摸我一下试试。”
李一凡走近白灵的身旁，伸出手，试着去触碰白灵的脸，手伸过去，确是像穿过空气一样，什么都摸不到，没有形状也没有温度。难怪他会没有影子。
白灵大方地穿过李一凡的身体。
“这就是灵魂，它附在身体上，无影无形，所以很多人都以为它是不存在的。皮囊像一个载体，看起来千差万别，而实际上无非就是高矮胖瘦美丑，这些肤浅的区别。而灵魂却不一样，它才是生命真正的本体。”
李一凡听的云里雾里，在他的认知里，支配行为的是大脑，影响性格的是经历，决定生活品质的，是口袋里的人民币。灵魂这东西，只存在于诗歌里。
白灵见他一副“我不信”的表情，摇摇头轻轻挥了挥折扇，轻声道：
“睡”
一声响指后，李一凡乖乖地闭上眼睛，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白灵继续挥舞折扇，在空中画着一个又一个奇怪的符号。
“起”
又一声响指，李一凡坐了起来。他看着站在床边，微笑的白灵问道
“我什么时候睡着了吗？”
白灵不语，示意他下床走走。李一凡一脸懵地下了床。
他感觉自己变得轻盈了许多，轻到走路发不出脚步声，轻到可以随时飘起来。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脚下。
“啊！”
这一看，险些把自己吓个跟头。他看见自己整个人悬立着，并且身后，没有影子。床上正躺着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恐惧再一次袭来，他又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我…我是死了吗？”
白灵还是那幅微笑的表情，摇着折扇道：
“没有，你只是灵魂出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