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灵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吵醒是她最讨厌的起床方式。
所以她在床上又睡了一个时辰。
打开门，发现人还在门外。
敲门的是月流梳。
樱灵没好气道：“昨天怎么来着？”
月流梳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脸，说道：“我来道歉。”
道歉这样的词从月流梳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樱灵立刻跑往窗户，想看看今天的太阳是在哪边。
天公让她有些失望，今日乌云遮日。
樱灵抬了抬她细长的眉，转过身不依不饶的说道：“你说吧，本姑娘在听。”
月流梳道：“昨天多有不敬，请姑娘海涵。”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正如他刚刚说的那样，他来道歉，除了道歉，没做其他多余的任何事情。
见月流梳的动作樱灵又恼又怒，赶紧追了上去。
燕三娘已在月流梳等人的住处等候多时。
见樱灵和月流梳一起下楼，笑着迎了上去。
“妾身已经在这里恭候两位多时。”
月流梳点头示意。
樱灵瞪了两人一眼，一步走在月流梳前面，说道：“燕姑娘带路吧，我也要去见见那柳连白，可不是跟他一起。”
燕三娘带着二人来到二楼与三楼间的楼梯拐角处。
拐角处有一道暗门。
燕三娘转动木梯的副手，暗门缓缓打开。
是一条通体漆黑的通道。
燕三娘端着烛台率先走了进去。
云霄天宫里有云霄，云霄却在云霄天宫之外。
这话当初徐右先说过。
这话说得很是实在。
这是樱灵通过密道时的想法。
密道开始是木制的，后来慢慢变成了石头，密道也慢慢开始向上倾斜。
樱灵走了很久，发现依旧看不到尽头，这密道里的空气越来越冷，地面的坡度也越来越陡，她的后背能感受到一片凉意。
这又黑又长的密道到底通往哪里？难道真是通往云霄？
燕三娘和月流梳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这让樱灵感觉更加压抑。
她实在是快不能忍受，开口问道：“柳连白在这种地方干嘛？”
燕三娘道：“里面可不止柳公子一人。”
樱灵道：“都还有谁？”
燕三娘道：“四大世家，七大门派的人都在里面。”
樱灵道：“这么多人在这么秘密的地方干嘛？他们不会密谋对付我们鸳鸯楼吧？”
燕三娘赶紧回道：“樱灵姑娘，你就别吓唬妾身了，贵楼的李暮公子早就里边等着了。”
樱灵翻了翻白眼，觉得好生无趣。
飞得再高的鸟儿也会有落地，再长的密道也会有尽头。
又走了一阵，月流梳三人终于走出了密道。
迎接他们的竟然是一间四面都有亮光渗透进来的宽阔敞亮的石室。
石室里面大约坐着二三十人，却一点都没有显得拥挤。
樱灵觉得就算再坐上百人也是绰绰有余。
她随意一看便看见三师兄李暮。
依旧穿着昨天那件粉红色的衣衫，手中拿着折扇，扇面未开，站在石室的大堂之上，身边围绕着两三人，十分耀眼。
而站在大堂最中央的确不是李暮，而是另外两人。
一人一身金光闪闪的衣衫惹眼之极，另一个人一袭白衣昂首而立却一点不输风采。
这两人正凌云霄和柳连白，两人相对而立，正在交谈。
柳连白身上带着两把剑。
腰间一把，手上还拿着一把。
腰间那把是他自己的佩剑，磊落。
手上那把是徐右先的佩剑，飞雪。
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不算好，似乎与凌云霄的交谈并不愉快。
事实上刚才的谈话凌云霄主要就问了他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关于他的名字。
柳连白起初并不叫柳连白。
他姓柳，单名一个志字。
是藏剑山庄柳家的人。
许多年前无恩门掌门裴白被封剑圣。
然后他到藏剑山庄挑选了一名孩子做关门弟子。
那孩子就是柳志，后来剑圣为他改名，连白。
第二个问题就是今年来徐右先与他之间的关系。
这个问题她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
见到凌云霄，燕三娘快步走了上去，告诉她月流梳两人的到来。
凌云霄转身，看着穿着朴素的月流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石室之中本就属凌云霄最过光彩夺目，而她这微微一笑竟又让她自己耀眼三分。
凌云霄道：“月先生？”
月流梳道：“是。”
凌云霄道：“欢迎月先生，昨日先生一刀破飞雪可谓精彩得很啊。”
凌云霄的声音不高，不过石室里人本就不多，她这一句精彩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立刻将目光投到了月流梳身上。
月流梳却根本毫不在意，回道：“过奖。”
凌云霄道：“不过徐先生可是我们云霄天宫的客卿，月先生不觉得该给本宫一个交代？”
月流梳道：“公平对决。”
凌云霄大笑：“好，好一个公平对决，本宫主无话可说，只是不知道柳公子如何？”
徐右先是无恩门的大师兄，不管他现在身份如何，至少他是无恩门出来的人。
月流梳能一刀杀了徐右先武功自然了得。
每个人都有被收买的价钱，云霄天宫也从不缺钱。
但从看到月流梳的一刻，她就知道眼前这人绝不会被收买。
他的刀太绝，他的人太冷。
凌云霄环视一周，这里除了那个拿着折扇满面春风的人也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个与月流梳过招的。
这样的人当然也不能开罪。
但自己是云霄天宫的宫主，徐右先是天宫的人。
若是徐右先死了自己连话都不说，岂不是太没身份？
况且月流梳为什么来找柳连白，他们是何关系？
她刚才与柳连白说了半天也没打探出来个所以，似乎真没什么关系。
既然之前没有关系，那今天之后就有可能产生不那么友好的关系。
所以她话风一转，就将徐右先的问题抛给了柳连白。
柳连白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神色很是难看。
凌云霄的心思他现在终于明白，心里感叹，果然不愧是独立开创云霄天宫的女人。
但他柳连白也非普通江湖人士。
月流梳一刀破飞雪，出刀必偿命。
既然大师兄已经死了，也犯不着得罪这样人。
况且大师兄本就是在求死。
这是多年前徐右先离开无恩门的时候，剑圣所说的话。
片刻后，柳连白说道：“我当然有话说！”
凌云霄道：“不知柳公子要说什么？”
柳连白道：“在下要感谢月先生。”
他手上还拿着徐右先的佩剑，徐右先昨天才死于月流梳刀下，他竟要感谢月流梳。
在座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凌云霄冷笑道：“柳公子真是有趣。”
柳连白没有理会凌云霄的冷笑，对着月流梳行了一礼，诚恳说道：“在下感谢月先生为本门清理门户。”
此话一出，四下都安静了下来。
月流梳将残月紧紧握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