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第三部(1)

        生活真是奇妙,也许我们总是后知后觉。我们不断地选择,不断地去弥补,不断地去接受选择带来的后果。我不知道人这一生到底要怎么度过,往日那些熟悉而规律的生活戛然而止后,居然开始怀疑它的真实性,仿佛自己是一个旁观者,你看着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在7点被闹铃叫醒,起床收拾,7点半下楼开车上班,似乎你和那个人经历者很熟,但绝不会认为那就是你自己。

        我曾喜欢楼下卖的荞麦馒头,一是吃了后不会肚子痛,味道也还可以,我对事物的要求不高,别让我吃得不舒服就行,倘若味道能有些许惊喜,价格我也可以承担,便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存在,我可以就这样不改变,在那个时点出现,买一个荞麦馒头,开车在上高速前就吃掉,仿佛这个过程已写入了BIOS。这不是我生活的重点,所以哪怕这个过程重复一年、十年、五十年,我都不会觉着腻,也不会多花点时间去思考重写这段代码。

        距离小布离开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仿佛她已经只是一个概念存在我的脑海里,好怕哪天我老年痴呆了,或者哪天被车撞了失忆了,那小布可能真的就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个世界喧嚣得厉害,却又平静得厉害,于我,小布曾占据了我半个世界的存在,于这个世界好像一个发出去的声波,微弱到传播不了多远,就衰减到了无踪迹。我一直在想,每一个生命的到来,那是好几个人的关注与惊喜,而渐渐地,生命逐步走向不重要,或许以前是太过自我。每思考到这,难过之情堵住了我的胸口,闷闷的,正如那黑云压城,似乎也在等待一声巨雷,打破这沉闷的人生。

        我生命中遇到过一个人,让我从一个很不自信的人逐渐不再怀疑自己,不再把所有原因都归结到自身。我忽然明白,纵使这个世界忽略了你我他,但于某一个特定范围的人,我可能占据了他们生命的很大份额。互联网里再大的死亡、被害、骗局,在激起一波后,总是毫无意外地消失了,gone~消失了,没了,走了,不知何方。这个世界总是疲于应对各种故事,没有什么故事能一直让人们牵挂与思念。又怎能去苛责他人的健忘呢?除了自己,没有人有义务去陪你悲伤,而自己,也终究从悲伤中走出,也许某个时日,当我们看到某个场景,会回想起曾经的人与事,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一声轻叹,回忆也许只是我们剩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有次跟我妈妈提到小布,她想了好久才记起这个人来。她难道不记得那个最爱吃她做的土豆烧肉的姑娘了吗?那个个性十足的姑娘不应该给你留下深深的印象吗?我不怪她,我知道这些年家里经历了种种,她自己都疲于奔命,那个爱吃土豆烧肉的姑娘,于她也只是多做几次土豆烧肉的事了。我久久不能释怀,那个住在我心里的小布,原来仅剩我固执地去记忆着,我也惶恐着,害怕哪天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都只是存在我脑袋里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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