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扉轻阖,一切喧嚣浮沉锁在门外,这一刻,世界宁静。
让我静静细数那些生命中的春暖花开,那些以前不曾关注,不曾引以为豪却值得铭记的烙印,那些证明血液中奔腾着山城人的种种迹象。
古人说的远远青山如黛,我见过,只是很可惜,时至今日,才慢慢领会它的悠远意境,它宠辱不惊的美丽,它刚柔并济的品性。
四岁那年,从某个小镇一路奔波而来的父母,带着我远离了这座群山怀抱的城,远离了外公外婆的庇护的城。在这之后,去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高楼大厦,却不曾有幸再领会到那种巍巍远山的雄壮与柔情互融的美。跟着父母四处“安营扎寨”,最后的最后,在江南小小的一隅安家落户。我和哥哥就像春天的小草疯长,又像夏夜的萤火,放肆飞窜在丛林中,天亮了,它们回家了。顽劣的我们被送进了幼儿园。对于幼儿园的记忆已淡,只依稀记得那天午后,对着黑板上粘贴的1-100的数字板的陌生与紧张感。小孩是最敏感的生物。上二年级有一次,与哥哥说完话,转身时,身边同学嬉笑,“你跟你哥讲话跟我们的不一样啊”只记得那时心“咯噔”一声。那是第一次,明白我与他们的不同。三年级时,转了学。开学后没几个星期,班主任把我们几个学生叫到办公室,打开抽屉,“这些钱,学校决定还给你们,你们回家后给父母”那一刻,有许些惊讶,也有羞耻。我们几个是从希望小学转来的,是的,就是那样一个老师都不定有教师资格证的“希望小学”转学后,那种异样感越发滋长。渐渐明白与整天嚷着电脑,麦当劳,肯德基的本地同学是不一样的,你是个外地人,你本不属于这里。“外地人”仿佛给我带来了无数难以启齿的秘密。
落叶尚且归根。曾被父母强制性地押上车,千里迢迢,回到这座灰尘伴着黄土的城市。一张又一张陌生的面孔,一顿又一段辛辣难咽的饭菜。开始迷茫,我属于哪里呢。处处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秘密,又找不到丝毫归属感。去过儿时曾欢喜的外公家。人依旧,门前核桃树依旧,崖前田地依旧,可我,变了啊。在我无数次哭诉没有电视看后,妈妈带着我离开了外公家。那时很开心,觉得是解脱。如今想来,是伤感,是羞愧,感觉是在犯罪。将自己的无知自私化为利刃,一下又一下,无情冷漠地刺向外公外婆柔软心脏。这两位朴实老人辛勤了一辈子。外公种烟草,外婆帮忙收烟草。熏烟时,外公常常呛得直咳嗽。这两位忙了一辈子的老人。在外公被查出身患肺癌的那年,用一生积蓄,为舅舅买了一栋房子。前年冬天,没熬的过严冬的外公,逝世。那天夜里,妈妈是颤抖着嗓音接电话的。随后,便带着衣物,远赴千里。外公的离世,似乎让我渐渐有了回“家”,回“乡”的欲望。今年寒假,2月17号9点学校正式放假,下午一点,我带着两大包书,和哥哥开启了回家之旅。没有丝毫不满,或犹豫。平常自然得就像回每天都能到的家一般。一千多里路,亲眼目睹高楼热闹街道,看着矮矮山丘,最后回到群山包围的家。静静欣赏远方淡蓝色山脉,是欣喜,是自豪。我想我毕竟流着山城人的血脉。所以,不管走得有多远,我还是得回来的。
推开门窗,阳光尚好,门外传来熟悉乡音。此刻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