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做了小三？”
听到虹的话，我差点喷出刚咬进嘴里的苹果。
虹看着我的表情，一声不吭，起身说，
“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放下手里的苹果，吐出嘴里难以下咽的苹果，拉着她走到镜子前。
“我的姐姐，你看看，凭咱这人样、模样，还有咱这温柔大方的气质，咱完全可以找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再嫁呀。你，你为什么要去做人人愤恨的小三呢？小三可是过街老鼠呀！”
我说着说着鼻子都酸了，眼睛都湿了。看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虹，心里是又生气又心疼。
虹和我在中学时期就是好朋友。
那时的她高挑、明朗，温柔、大方，笑起来眼睛像两弯月牙，同学们都很喜欢她。可能是性格相近吧，我们两个关系更要好。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我们都愿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对方听。在工作、结婚后的二十多年来，一直如此。
三年前，当我得知虹离婚的消息时，又难过，又高兴。
难过的是虹这么好的女人，居然得不到那个男人的珍惜；高兴的是，离开了那个渣男，虹再也不用受那些折磨。
三年来，给虹介绍的单身男人不在少数，她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可现在，她居然做了小三！
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先别急，坐这里。”
虹倒了两杯水，拉着我坐在阳台边的椅子上，温和羞涩地讲出那个神秘的故事。
虹是在半年前遇到他的。
或许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虹那天肚子疼的不行，就去医院挂了一个有名望的李医生的号。
到了医生办公室，里面有两个穿白大褂的。一个是李医生，另一个好像有点眼熟。但她不好细打量，就很自然地做在李医生面前。
李医生仔细听了诊，又把了脉，看了下舌苔，然后说，“不要紧，急性肠胃病，我给你开点药，你回去注意按时服下。”
虹拿着处方刚出了医生办公室，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虹！”
她回过头去，
“是你。”
来人正是和李医生同办公室的人。而且是虹二十岁时的初恋男友——张浩东。
十多年未见，岁月在彼此的身上都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当年那个健朗、阳光、幽默的张浩东已经模糊的找不到，站在面前的是一位满脸沧桑、眼睛深陷、浑身疲惫、有点老态的男子。
虹心里一颤，眼睛闪烁不定。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有诊所吗？”
“今天是医院招我来坐诊的。”张浩东轻声说。
“听说你离婚了，现在怎样？还好吗？”他很关心似的，语气还像当年那样。
“还好，比离婚前好多了。”虹很平静地说。
“你呢，也好吧？”
“中午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饭。”
张浩东没做回答，反而邀请道。
“我……”
虹低下头，不知道该同意还是该拒绝。
“就这样吧，十二点，你在悦来饭店等我。”
说完，他转身离去。
虹转过身，边走边想，现在和他一起吃饭，合适吗？
二十岁那年，她和他都准备领证了，虹的妈妈因他家太穷而强力阻止，后来又劝虹嫁给了端铁饭碗的刘先生，现在已经是前夫了。
那个年代的通讯还很落后，虹从结婚后就再没和张浩东联系。只听说他学了医，娶了个高中时的同学，几年后还在县城开了诊所。由于他医术好，待人温和，收费也不高，诊所生意一直很好。
那他现在应该过的很好呀！
自己已经离婚了……
坐在饭店角落的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再和张浩东见面。
她正准备离开，却见张浩东已经急匆匆地进来了。
“还是算了吧……”
虹觉得自己当时脸都红了。
“坐吧！”
他按着她坐在椅子上。
要了几个小菜，他给虹要了杯果汁，给自己要了瓶啤酒。
“你是不是想取笑我？”虹试探地问。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吗？”
张浩东苦笑着说。
“再说，你看我，还有精力取笑人吗？”
她看着面前这个有点陌生的张浩东，不知道该怎样交谈下去。
“放下你的戒心，就是作为老同学，我们吃顿饭都不行吗？”
他望着她，露出当年那温和的眼神。
“你应该很幸福吧！”虹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把菜盘子往她面前移了下，说:
“吃吧，我们边吃边说。”
他为自己倒了杯啤酒，一口喝下，又吃了点菜，然后在虹询问的眼神下说出了自己的情况。
当年他听到虹结婚的消息后很长时间没出门。后来在父母的苦苦劝说下和另一个姑娘结婚了，婚后就去学了医术。孩子五岁时他们在县城开了诊所，由于他好学，心细，医术也好，诊所开张不久来看病的人就很多。收入也不错，他每天在繁忙中度过，渐渐的觉得日子也踏实了。
直到零六年，世界完全被打翻了。
等他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他媳妇骗他说出去旅游，其实是被她同学骗去加入了传销组织。被骗了将近十万块。
回家后就因接受不了事实而精神崩溃，神智失常了。不管在家还是在外，动不动就打人。有几次把人家老太婆打得鼻青脸肿，为这些张浩东经常给人家道歉、赔钱。
“你就没把她送去医院看看？”虹很同情的说。
“咋能没去？每年都在医院住几个月。稍微好点了就吵着回来，回来不久又成那样。”
张浩东很无奈的样子。
“一个月前又送进去了。这几年我带她去过西安几家大医院，都是看了就好点，回家不久又犯，医生也都尽力了。”
“这几年我挣的钱都给她看病了，眼看娃越来越大，要出去找自己的世界，我的心里却越来越失落，总觉得自己的世界怎么那么苍白……”
那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在张浩东上班的时间点匆匆结束。
从此，她和他经常电话联系。她得知他因过于繁忙、过于压抑、饮食没规律已经造成慢性胃病。
命运就喜欢和人捉迷藏，他总是在你追赶地气喘吁吁时躲而不见，又在你漫不经意间眼前一亮。
虹常常想起当年和张浩东恋爱时的情景。
那时他处处呵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在她心里，他一直是“高大、勇敢、坚强”的男人。可现在看他那充满憔悴和忧郁的眼神，还有那疲惫不堪的身躯，她的心里隐隐作痛。
张浩东也为虹的前夫不珍惜她感到气愤，说:“那样的男人，离开也好，像你这么好的女人，追求的男人多着呐。”
……
事情就是那么奇妙，两颗本来就相爱的心好像又找到了归宿。孤独的感情世界越来越靠近……
他们重新走在一起，抱头痛哭。
那些泪是当年思念的泪，也是现在感激的泪，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他为她擦着泪，“我以为老天爷丢弃了我，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我总觉得自己命不好，可能再也走不出那个角落了。现在你又来了，看来老天待我还是很好的。”
他看着她，“虹，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很感激你在这时候还能给我一片温暖，但是你还是找个条件好点的人吧，我不能害了你。”
虹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
“她那种病，法律上不支持离婚，所以我给不了你名分。”
“我不想你受委屈。”
他说着，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
“我不想让我最爱的女人受委屈。”
“没关系，我不要名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幸福。”
虹双眼溢满泪水，
“不要让我离开，你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她紧紧抱着他。
……
过了很久，他拉起她的手，
“你掐掐我。”
“干吗？”虹很不解。
“我怕这是幻觉，你掐掐，让我看是不是真的。”
他执意地把她手放在自己脸上。
虹笑着用手拧了一下，
“疼吗？”
“嗯……”
他拉她入怀。
现在的虹，经常去张浩东的诊所帮他。偶尔张浩东把他媳妇接回来，虹还帮她打理卫生，给她梳头。尽管那个精神病人每次都打她，也改变不了虹的不离不弃。
“虹，我很心疼。”
听完虹的故事，我不觉双眼湿润。
“你应该有个更好的归宿，而不是去做小三，还要伺候那个疯子。”
“他待我很好，还是那样呵护我，不让我受任何委屈。诊所挣的钱，除了家里正常开支，他都一点不剩的给我，如果我不要，他就很生气。
他说，如果不是我，他可能都崩溃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帮他赚的。”
虹满脸幸福的表情。因为羞涩，脸都泛红了。
“我已经错过他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里，虽然我努力的想忘掉他，但始终没有忘掉。在见到他的那一霎时，我的心还是被震动了。看到他那沧桑疲惫的面容，我当时真的很心疼。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我不想再错过。和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我都很快乐。这样的日子，哪怕给我两年或三年，我也愿意。”
虹一口气说完，微笑着看我。
我爱怜地拉起她的手，
“虹，我很心疼，但我更希望你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