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人间,暖阳醉人,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任凭骄阳照射却也不曾化作一地泥水。
我走在白雪覆盖的路上,睁不开眼睛,耳旁传来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那是困在我身上的锁链发出的声音,夹杂着路人身上的锁链发出的声音,令人难受、茫然。
踏过厚厚的白雪,咯吱咯吱、沙沙,留下一长串血红色的脚印,在这雪白的世界里显得那么妖异。
那脚印上的颜色是被困在我身上的锁链上滴下的一串串血珠染红的。
锁链上布满了细细地裂纹,那是因为我拼死的挣扎而出现的裂纹,尽管挣扎的时候很痛很痛,但我还是在努力挣扎,希望有一天我能将锁链崩碎、挣脱。
前方一声夹杂着浓痰的咳嗽声显得十分苍老,抬眼看去,一个面容和蔼身体壮实的老爷爷牵着一条憨厚的大黄狗向我走来,他的身上并没有锁链,大黄狗也没被锁链套住。
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满和心疼:“年轻人,不要挣扎,要学会接受,等你到了一定年龄,锁链自然会掉落,而那时候,你便可以给那些小孩套上锁链,看着他困在其中,何乐而不为呢?所有人都是这么一代又一代过来的,回家吧,把锁链上的血擦干净,洗个澡,别再弄脏了锁链。”
一声轻笑带着叹气传来,老爷爷牵着大黄狗走了,步履轻松写意,大黄狗不断回头看着我,眼神中写满了好奇。
我知道,大黄狗一定是在好奇我为什么要拼死反抗锁链还弄得自己满身血痕。
我不知道的是,大黄狗懂不懂自由,锁链将所有人困于深宫之中,残忍的绞杀了自由的灵魂。
我知道,老爷爷一定不会发现套在人身上的锁链最终会彻底将人的灵魂封锁。
我不知道的是,老爷爷会不会嘲笑我?笑我傻,妄图反抗人人都走过的被锁链困在其中的路。
摇摇头,不再去想,依旧缓缓走在温暖的白雪上,脚印里的血红色丝毫未曾变淡。
粗重的呼吸,蹒跚的脚步,刺耳的锁链摩擦声,陪伴着刺目的阳光,在白雪衬托的静谧世界里格外显眼。
路人行人纷纷,神色匆匆,绝大多数人的锁链已经和血肉长在一起,似乎锁链天生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前方校门口,幼嫩的小学生放学回家了,身上一条细细的锁链叮铃当当响,和书包里书本碰撞的声,文具盒里铅笔滚动的声音,交织成夹杂一点哀伤的人间喜剧。
稍显成熟的高中生,身上的锁链已变成粗亮的银蛇,紧紧缠住他们的肉体,一点点蚕食他们的灵魂。
熟悉的铃声中,老师们眉头微皱的笑着,深深凝望着学生身上的锁链,眼神中充满了无奈、绝望和欣慰、满意。
沾满鲜血的锁链上裂纹越来越明显,渐渐有咯吱的崩碎声传来,我的眉梢浮上掺杂着几丝恐惧的喜色。
路上厚重的白雪突然在前方断了联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水渍,抬头望去,却是不知为何回到了家门口。
吱呀!
一声轻响,大门被打开了,父母两人满脸怒火的朝我走过来,高高举起的手中挥舞着沾满黑色血迹的钢鞭。
啪!嗡!
钢鞭温柔的扎进血肉中,溅起阵阵纷飞的血滴和肉屑,在空中凝成十分炫美的画面。
“好好教训,别让你家这个坏小子带坏了我们家孩子,赶紧换几条粗点的锁链,你家这坏小子正处在最容易试图挣脱锁链的年纪,千万别让他破了千古以来的规矩,哼!”
隔壁大叔大婶面露微笑眼含杀意的看着这一幕,父母听见了他们的言语,似是邻居的话点醒了他们,似是我的大逆不道让他们恼羞成怒。
砰!砰!
原来就要被我挣脱的锁链扛不住巨大的冲击,一瞬间化为齑粉。
忽然间,我看到四面八方涌来无数人将我包围,有人匆匆拿来更加粗壮的锁链,他们将我死死摁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替我穿上锁链。
而我,因为之前剧烈的挣扎,又被重重的鞭打,早已昏迷,意识模糊前的一刹那,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行字:终究,我还是没能挣脱这世世代代流传的锁链。